沈寒谦及时阻止了她的动作,用了传音术:“那东西在试探。不急。”
贺以念没有再动,只是站在原地,装模作样地擦了擦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眼神有些怯怯地看了一圈周围。
沈寒谦把她这段“表演”尽收眼底,抿着嘴忍了半天。要不是还有个该死的东西,他早就上去亲一口他的小姑娘了。
手里的灯笼突然灭了,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只能借着清亮的月色观察。一个四四方方口字型的回廊,将一大片空地圈了起来。廊里的柱子上贴着许许多多的黄符,看上去时间已久,随着阵阵阴风,有些甚至已经卷了角,看上去随时可能会被吹落到地上。
而更奇怪的是这个设计。就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墓地,将里头那片空地包裹的严严实实。而那片土地更是荒芜得厉害。别说树了,连草皮都没有。裸露在外的土地黑乎乎的一片,像是干涸的血液,还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沈寒谦凝眸看向那块地,只觉得地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甚至连带着这个回廊,他脚下的土地,身后那几间宅子都应和着在微微颤抖。
这种颤抖,与其说是警告,更像是兴奋的战栗。
它好像,很欢迎修士的到来。
他一手牵住了贺以念,声音压得很低:“这里,应该就是月老庙前的那棵槐树所在的地方。”
槐者,木,鬼。故而家宅之中鲜少会种槐树。更不要提是曾经挂过无数尸体的槐树。那些人无一例外都被吊死在那棵槐树上,城主把树砍了,也正常。但就算是几十年的树,都有盘根纵横的树根。若是将树砍倒,而没有挖尽树根,事情可就麻烦了。
贺以念叹了口气,也感受到了脚下的土地有些黏黏糊糊的。至于到底是什么,她实在是不想低头看。想想就知道有多么倒胃口。
而就在这时,回廊上突然破风一响,发出桀桀的叫声直奔贺以念而来。灰影一闪,贺以念倒退两步,惊诧之间和那东西对视。
是一只鸟!空空的眼眶里什么都没有,唯独那尖尖长长的喙像是一个锋利的倒钩。
罗刹鸟!
沈寒谦拔剑一挡,那东西直直撞上剑锋刃,倏而化作一阵灰烟,很快又恢复成原型,似是不甘地鸣叫了一声,灰色的翅膀一扇,离弦之箭一般直冲西南方向的宅院……
贺以念与沈寒谦对视一眼,追了过去。
那罗刹鸟速度极快,贺以念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方向,停在了一间简陋的院子前,便停住了脚步。
沈寒谦皱着眉头看向贺以念:“这里,味道很重。”
夜风当中浮动着血腥气。
“嗯,但是这血闻着很新鲜。”贺以念看得分明,那只罗刹鸟的长喙上是黑红色的。要积累多少血液才会有这样的颜色?她总觉得这个城主府藏着很多秘密。
院子里突然传出声音,似乎有人推门出来了。
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孩。穿的衣料倒是上乘的绸子,只是明显不合身,袖子和裤腿那儿短了一大截,露出病弱的白色。
见到贺以念和沈寒谦,他先是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有些害怕。目光在沈寒谦的剑上扫了又扫,声音弱弱:“你们,就是今天请来的仙人?”
看上去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朋友,贺以念站在原地没有动:“对啊。你是四少爷?”
少年自嘲地笑了笑,倒是少了几分局促:“仙人说笑了,哪儿来的什么四少爷。若是不嫌弃的话,喊我一声怀玉便好。”
倒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
贺以念还没来得及开口,反倒是沈寒谦打断了这和谐的寒暄气氛:“这么晚了,不知道怀玉在外头作甚。这里地偏,很危险啊。”
司马怀玉指了指身后的屋子:“我刚刚准备关窗,看见一只奇怪的鸟,然后就听见了脚步声。以为是姨娘的宠物跑了,故而出来看看。”
“奇怪的鸟?可是灰色的?”贺以念心头一动。
“月下一闪,我没有看清楚感觉倒像是黑影。”司马怀玉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
“那应该是夜里的乌鸦吧。”贺以念也没有再追究,反倒是对城主的家事饶有兴趣的模样,“你二哥的事情,听说了吗?”
“听说了。”司马怀玉低下头,“小厮说,父亲发了好大一通火,说要二哥居然瞒着他做尽了坏事,要让他自生自灭。”
贺以念笑眯眯地看向他:“是啊,以后你的日子会好过很多,你高不高兴?”
司马怀玉抬眼怒瞪贺以念:“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姨娘那边的人?”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就是好奇。”贺以念承认错误的态度很不走心,“毕竟你现在看起来,过的并不好。”
这么小的一个院子,离禁地还这么近。要说没有受到排挤,鬼才相信。
回应她的,是少年转身的背影,以及那愤愤甩下的一句:“与你何干!”
直到门被重新关上,贺以念摸了摸鼻子:“小朋友脾气还挺差的。”
“是你句句往别人心口上扎。”沈寒谦摇了摇头,凑近了几分,“怎么,觉得这个司马怀玉有问题?”
“话里都没有破绽,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