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停下了动作,漆黑的眼眸微敛,像是拢着一层薄薄的雾霭,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一错不错地盯着正在流泪的她——白皙的小脸衬得眼睑红彤彤的一片,欲诉欲泣的模样显得……他眸光一暗,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
少女看起来像是脱离了群的小白兔。在这样的寒冷冬天,让他有些不太自在。
“我,我手上的镯子,你拿去可以换钱的!”贺以念一低头就看见自己戴在手上的镯子,抽抽噎噎地微抬起手腕。迫不及待地送礼一样。
皓雪凝脂,胜雪三分艳色。她手腕算不得纤细,肉乎乎的腕处挂着一只金镯子。
金镶玉,雕工细致,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东西。
男孩像是有了几分兴趣,走上前去,盯着她的手腕看了一会儿……
他的眼神炽热,目光所及之处,带着贺以念也有些不自在。她微微动了动手腕,想要摆脱那份胶着的感觉。
男孩突兀地伸出手,脏乎乎的手压在她的手背上。他的指甲长长的,里头塞满了泥巴和不知名的秽物,每一根手指都是黑色的,布满了冻疮的手因为裂开,流着黄色的脓水……
“啊!”贺以念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甩开了手。
对方显然也被吓了一跳,手不自在地蜷缩起来,像是想要把手指上的伤口都藏住。按在竹笼子的力气却没有松懈。低垂下脑袋,没有看贺以念。
脏兮兮的一个孩子就这样低着头赤脚站在雪地上,竟然有了几分可怜的味道。
贺以念另一只手还压着笼子,费力地把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褪了下来递给了他:“给你。”
金镯子还带着女孩的体温,温热的触感碰在男孩的手肘处。他低头接过,闷声道:“你可以走了。”
贺以念呆愣片刻,没有直接松开手,只是透过竹筐的缝隙看了一眼蹲坐在里头的那条恶犬:“我走了,你怎么办?”
她话音刚落,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男孩那双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男孩的脸。小小的脸上满是淤青,左颊和鼻梁上还有已经凝结住了的血污,看上去明明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却因为此刻那双清亮的眼睛添了几分可爱。
男孩的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贺以念微微皱眉,没想出刚刚那一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会让他是这个反应。
想想可能是刚刚那句话对方没有听清,她放慢了速度:“咱们一起想办法,不能留你一个人。”
作为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多岁了的成熟女性,贺以念放缓了语气,原本是想安慰眼前的男孩的。但偏偏,事不如人愿。她的声音响起,软绵绵的黏糊糊的,还有些口齿不清,就像是在撒娇。
贺以念听着自己这一口小奶音,无语凝噎。
男孩掩下眼底复杂的情绪,突然冲着她笑了笑:“没事,你先走吧,我一个人可以应付。”
男孩脸色苍白,相貌清秀。如一剪燕尾般的眸子微微弯着,本来是最可爱的皮相。
但贺以念潜意识里总觉得不太对劲。想也想不通,她索性摇了摇头:“不行。我给你手镯是想让你帮我。要是甩下你了,你一个孩子怎么应付?”
男孩微微挑眉:“你似乎比我还小。”
贺以念:……特么,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还好系统升级去了,不然可能要被电击了!
迅速调整身份,贺以念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大哥哥你相信我,我不会拖你后腿的!咱们一起打恶犬!”
大哥哥三个字像是蓄着糖,比他很早以前偷来的松子糖还要甜。男孩盯着她看了许久,一双黑瞳不辨情绪:“过来。”
贺以念呆了一下,意识到对方是让她到他的后面去。
男孩又催了一句:“快点。”
声音很冷,听起来还有点儿凶。
贺以念一缩脑袋:“我,我松手了你按的住吗?”
男孩似笑非笑,眼皮懒抬,扫了一眼周围的雪地——上头还躺着一条恶犬的尸骸,鲜血淋漓混在白色的雪里。
贺以念呼吸一滞。卧槽,光顾着看少年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完全忘了刚刚对方徒手撕狗的凶残了!
贺以念的心态变化全写在脸上。男孩笑意深了两分,又催促了一句:“过来吧。”
眼前这个男孩真的可以解决眼前的大麻烦。贺以念没有再犹豫,闪身躲在了他的后面。
几乎是同一时间,男孩将那个竹筐举了起来。
贺以念和竹筐里的那条狗都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秒,那条狗扑向了他,在贺以念的绵长且破了音的尖叫声中,男孩顺势伸手卡住了那条恶犬的咽喉,手下一用力,将呜咽的狗狠狠地甩在一旁——墙上溅出一道血迹,那条狗已经成了一滩烂泥一般,窝在了墙角。
“别喊了。”男孩声音低沉。
如果当时她听了自己的话,直接走了。那么下一秒他就会趁着女孩背过身去的时候,将竹筐子举起来。里头的恶犬一定将对方从背后扑倒。只需要一弹指的功夫,对方就会被恶犬撕成碎片。
他们乞儿之间常常会用这样的把戏。在这样人吃人的世道上行走,他谁的话都不会相信。
但偏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