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 中秋节,夏家为车祸里仅存的大少爷夏稚年办成年生日宴。
大厅里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外面月亮如轮, 洒下的光却显得有些清冷。
夏稚年站在二楼小花园, 顺着窗户往外望, 单薄的身体几乎像是纸片, 风一吹, 就能迎风飞走, 奔向天际。
少年安静站着, 安静的望向窗外。
明明是为他举办的成年宴, 可一切都喧嚣热闹都好像与他无关。
沉默纤瘦的几乎让人心疼。
“窗边风大, 别站太久。”
一道声音突然传来,清冽低缓, 像个善意的提醒。
夏稚年回头, 这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个高挑清隽的身影, 一身笔挺的修身西装, 身高腿长, 面容如玉。
对上视线, 朝他温润的弯了下唇角,点头示意。
看着年纪不大。
夏稚年回了个笑,偏圆的杏眼弯起来,拢出一抹澄澈的光。
纸片似的少年像突然活了过来,光彩熠熠, 异常夺目。
“好, 谢谢。”
他无意攀谈, 抬脚,转身往外走。路过小花园盛开着的娇艳花朵,熟练的屏住呼吸,面不改色的走了过去。
路过男生身边,本想直接走过去,男生却又突然出声,和悦斯文,单纯带着疑惑似的。
“我听说,你花粉过敏?”
可整个夏家,布了大量的鲜花,外面还有一小片花圃。
夏稚年站住脚,这个位置已经远离小花园,他松开呼吸,瞧向面前这个男生。
圈子里的人他不太熟,也不可能每个都认识,不过他的事情圈子里人尽皆知。
“我过敏源很多,要是因为我一个人,就让整个夏家都不接触那些东西,那其他人怕是要怨死我了。”
夏稚年露出一点笑,眼底却很平静,没什么情绪。
他早就习惯了。
男生注视他片刻,没说什么,只自我介绍道:“晏辞,今年刚从外省搬来,公司班子也挪了过来,以后见面机会应该很多。”
“夏稚年。”
少年轻笑笑,直白道:“我不太参加宴会活动,可能不太见得着。”
晏辞唇角弯起一点,墨色眸子幽深,意味不明注视着他,“想见总能见得到的。”
夏稚年扫他一眼,没说什么,点点头。
他毕竟背了个抢人性命的名头,这些年好奇心强,胆子大,故意接近他的人很多,想看看到底有没有那么玄乎,现在再多一个也不足为奇。
外头风吹进来,有些凉,带来些许花香。
少年咳嗽两声,“有缘再见,我先走了。”
“好。”晏辞缓慢应声。
他凝视少年背影,转过拐角,消失不见,眸子却依然望向那个方向,眼底黑漆漆的。
深夜,喧嚣落幕,宴会宣告结束。
夏稚年提前回了房间,冲了个澡准备睡觉。
他身体不好,熬不了夜。
小姑和二叔突然敲门进来,端着两个罐子。
小姑一头美艳的长发大波浪,画着精致妆容,笑容里透出几分刻薄。
“稚年,喝点东西再睡。”
夏稚年看着他俩进来,平白有些谨慎,他和这一家子人关系一般,小时候还天真的依赖过他们。
但懂事后便愈发疏远。
只是维持着那份血缘亲情罢了。
“我不喝,你们喝吧。”他抿唇拒绝。
然而二叔和小姑却笑着,“那可由不得你。”
夏稚年:“?!!”
他骤然一惊,眼睛睁大,本能想躲。
手腕上猝然一痛,正值壮年的二叔一把钳制住他胳膊,小姑拿着汤匙,盛了一勺什么东西,直直往他嘴里灌。
之后的事情,像在播放一场默片。
明明他在挣扎,在骂,在止不住的咳嗽喘息。
可他的脑袋里一片死寂。
为他自己,为他血缘至亲的叔叔姑姑,为他路过门外,却视而不见的爷爷奶奶。
世界陷入沉寂。
只有那句冷笑着的话语,像根尖刺,直直扎进他的脑海里。
“小偷,强盗。”
“你就不该活下来。”
夏稚年眼前渐渐有些模糊,不清楚是泪,还是意识模糊死亡前的征兆。
他嗓子很痛,肺也疼,一口气也喘不上,挣扎动作细弱下去。
是啊,还勉强什么呢。
他挣扎着,拼命的活了这么多年,有什么意义呢。
痛苦,折磨,疲惫。
他好累。
小姑说的对,他或许就不该活下来。
那场车祸如果把他一起带走,那他也不必经受这么多折磨。
坚持了这么多年,努力想活,现在看看,也许他错的彻底。
窗帘边缘露出一点缝隙,外面月轮皎皎,清冷高悬,孤单而沉默,注视着人间喧嚣。
少年躺在床上,已然没了挣扎,黯淡眸子望向窗外。
他想去到月亮上,陪孤单的月亮待在一起。
月亮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安安静静,替月亮守着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