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敏慧听见谢临的话,强忍住心中哀恸,道:“是,我也会把你当烈儿一般疼爱。”
谢临仰头,脸上全是泪水,“娘,我是你的烈儿,我没有死在那里,是临哥哥永远留在了大震关。”
拓跋敏慧想要给他拭泪的手顿住,开始哆嗦,她垂下头,仔细看着,想要辨认清楚。
姚彬在旁边听着,心中也同样震惊,但是,他不能再让他们在外面这般,谢临的人看着,脸上也疑惑,万一,把这件事传扬出去,也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先进屋去,待我安排好后,我们再叙话。”姚彬道,“柳云,你带着他们各自安歇,这里先不需要你们,胡烈当,你们也去,先歇着。”
姚彬带着谢临往屋子里走,拓跋敏慧在后面晕晕乎乎跟着。
十年来,她日日夜夜心被啃噬一般疼,她当年与姚彬离开了她的烈儿,把他托付给她的妹妹,她以为她能引开追兵,可以保护她的烈儿,谁知,她却没有想到她的妹妹包藏祸心,会杀了烈儿!
消息传来,她的心就死了。
姚彬给她再多的感情,她也不敢回应。她不敢享受别人给她的温情,不敢享受那奢华生活,因为那是用她的儿子的命换来的。
十年,她为了治理西羌国,殚精竭虑,她愿西羌人安居乐业,愿西羌国不受外敌入侵,她要守护西羌国,西羌国就是她的烈儿。可是,她的头发,全都熬白了。
可如今,眼前这个叫做谢临的孩子却说他是烈儿!
她无法相信。
是谢临内疚?还是又是拓跋敏英的诡计?想要刺激她?还是那个混账男人又想欺骗她……
拓跋敏慧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她坐在了主位上,一双眼眸已经变得淡然镇定,甚至带了审视,谢临跪在地上,恭敬地给她磕了三个头。
“娘,你不肯信我吗?”谢临心中苦涩,“我错了,我不该瞒你们这么多年。”
拓跋敏慧不说话。
姚彬道:“那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我说。”谢临道,“说起来,这件事知道的也只有我了,若我不说,我就是一辈子的谢临,但是,我见了娘,我只在今天做一会儿兰烈,娘,你别不信我。”
谢临眼圈发红。
拓跋敏慧眨了眨眼,移开了目光,看着别处。
“临哥哥死在我怀里,他是替我死的,我答应了他,替他活下去,一辈子做谢临。”谢临残忍道,“娘信不信,也不要紧的。但我想着,便是你不相信,这事情你听了,也会偶尔想一想,万一这是真的呢?烈儿万一真的活着呢?那也是会欢喜一阵的。”
拓跋敏慧扭头看着谢临,“是不是,又能如何呢?十年了,我儿已是西羌国的壮美河山,你,是我选出来替我守护他的人。”
谢临心中痛得无以复加,只觉得胸腹间血气上冲,嘴角便有血流出。
姚彬忙拿了帕子,“重楼,她这些年心里极苦,你不要怪她。”
谢临擦了嘴角的血,“娘是怨我隐瞒十年,让你们痛苦十年吗?可若我不顾一切,说出实情,那些人能容许我活下去吗?我在那里,面对的可不只是皇上一人,整个皇族、拓跋敏英还有她的党羽都会对我出手,甚至,西羌人都会寻机把我给害了。”
拓跋敏慧闻言,眼睛突然湿了,她喃喃道:“原来不止我一人苦。”
“娘,今日,我只想你明白当年来龙去脉。你认我也好,不认我也罢,我都不会再怨恨你。”谢临道,“我说完,还做谢临,永远都是谢临,因为这是我欠临哥哥的。”
拓跋敏慧对着谢临缓缓点头。
谢临的话又把拓跋敏慧和姚彬带回到十年前那段逃亡的日子。
为了能确保有人能够活着逃回西羌国,拓跋敏慧与姚彬带了些人与拓跋敏英分开行事,因为有姚彬在,他们这边自然会引开主要的追兵,那么拓跋敏英带着孩子们自然也就安全了。
事情本该是这样的。
但是,随着追兵渐渐减少,拓跋敏英却把谢临看得甚紧,有意无意想要把他和兰烈隔开。
谢临因为中过毒,还中过蛊毒,身体不好,但是,他却非常敏锐。他察觉母亲不对劲儿,他假意顺从,暗中却在观察拓跋敏英的一举一动。
快到大震关的时候,拓跋敏英夜里见了一人。那人与拓跋敏英定计,要杀了兰烈。这样,谢临就可以做西羌国的皇帝。
谢临听说后,立即到了兰烈身边,说要跟他换衣服,还让跟随在身边的胡百草见两人容貌弄得一模一样。他们两个本来就像,以前也互换过身份,戏弄人,所以,兰烈也没深想。
胡百草那时很是犹豫,但谢临却命令他,态度强硬。
天亮后,谢临让兰烈跟在拓跋敏英身边,说这些天让她管得透不过气,就让他松泛松泛。
拓跋敏英因为谢临身体不好,一向拘着谢临,谢临这么说,兰烈也不觉得奇怪。而且,他那个时候,也以为追兵远去,西羌国近在眼前,他们没有危险了。
但是,危险来得是那么突然。
当谢临身中数刀倒地,他身边的人也都被杀,兰烈赶到他身边,抱起他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