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的话,秦瑶无法回应。她两世经历,也不过是她尽量让自己表面强硬起来,直面仇人,想要报仇。
今生与谢临一起面对的却是要登临那重重宫阙层楼,她也不知道谢临的力量与德行能不能支持谢临走上去。
但,退,是不可能的,退一步,也可能坠入万丈深渊。
“当年皇上开疆扩土,安定四方,也不能说他没有足够的德行,只是,人总是会变的。”秦瑶道,“皇上心胸是可以的,就是老了,过于中庸了,你还没得到那个位置,现在就惧怕那些,有些早。”
这是秦瑶第一次明确跟谢临谈及这个话题。
谢临松开她,看她,秦瑶摸了摸谢临已经长出青色胡茬的下颌,“不怕,我陪你,虽然,现在,你看着并无权势,没有力量,但人心思变了,皇上以为将魏王。长公主丧仪降等是在重新立威,殊不知是朝臣们对魏王、长公主乱政长期不满,更有对你未来的不确定的原因,他们已经开始权衡倒向你了。”
“可是我现在想离开乐国。”谢临道,“我觉得那天我跟皇上提出要回凉州,皇上他就察觉我是想离开乐国,因此才不许我回凉州。还有,岳父岳母好像也不赞同我的想法。”
事实上,秦瑶也不知道谢临为何会那么在意西羌国,谢临对拓跋敏慧与姚彬的态度很矛盾。
“就是去西羌国,也得等消息传回来,如今,还是要寻找那个阿薇,还有那个呼古艳艳,我总觉得她不简单,呼古艳艳与云寂联络,可最后,云寂都根本没提她,也不关心她的去留。”秦瑶道,“云寂受了蛊毒反噬,会不会跟她有关?”
谢临沉浸在痛苦中,只有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忙得疲惫,才能让他入睡,才能把他从痛苦的泥淖中拉出来。
“你说得对,是我忽略了,我去找雷浩行,然后见齐然。”谢临道。
“我和你一起去。”秦瑶起身,“公主也惦念先生,已经提过好几回,要我同去看望先生了。”
秦瑶说得自然,谢临闻言,抿了抿嘴角,道:“我知你坦荡,但齐然未必,我还是不愿意你靠近他。”
“你眼神儿不好使,先生在意的是福宁公主。”秦瑶语气轻松。
她努力让谢临放松,找来了剃刀,给谢临擦了脸,给谢临刮了胡茬,手法娴熟。
谢临看着秦瑶为他忙碌,围着他打转,尤其是给他刮胡须,他觉得就是为了秦瑶,他也不能一味沉浸在痛苦中。
师傅走了,将云寂与他的过往、秘密都带走了,他若只沉浸在痛苦中,会让真武皇帝认为他是存心怨怼,这就对不起师傅的一片苦心。
还有,岳父岳母、赵国公、雷浩行、兰开,他们都在看着他。
他该走出来了。
谢临换了衣衫,带着秦瑶去了玄天宫。
玄天宫中,雷动不在。
雷动那日从殿**来,就不见了踪影。雷浩行说他去找丑奴儿与昆珈了,至今未归。
想必,丑奴儿得知自己的身世,受到的冲击太大,雷动不太放心吧,所以,陪着丑奴儿吧。
下次见到丑奴儿,该叫“雷兄”了。
谢临跟雷浩行说了拜托他带人去凉州的事,雷浩行一口答应。秦瑶还拜托雷浩行去看望秦科。
也不知秦科听到长公主身亡的消息会怎样。
真武皇帝倒是心狠,居然不肯传旨让秦科归家丁忧。
兰景媛死后,不得以公主名义葬皇陵,只能以秦家妇葬入秦家祖坟。秦增亮不情不愿,但也无法拒绝,毕竟,他们并未和离,名义上仍是夫妻。
兰景媛是秦科生母,她死了,秦科本该辞去官位,回帝都丁忧。可是真武皇帝直接跟文武百官说西羌情况不明,北蛮依然虎视眈眈,凉州不容有失,秦科责任重大,无人可替,只能夺情,就允许他在凉州为母守孝。
真武皇帝或许是不希望兰景媛的势力聚到秦科身边,挑拨离间吧。
雷浩行道:“我临行前去秦家一趟,也许秦二爷会有话带给秦大少爷。”
秦瑶更觉得谢临安排雷浩行去凉州真是贴心。
两人下山,遇见雷动。雷动一身道袍,也染了尘埃。雷动一见谢临,大叫:“你小子可来看我了,你得帮我,我儿子他不肯认我!”
“为何不肯认你?”谢临道,“你也被蒙在鼓里,你又不是不要他。”
“他说要不是我,他也不会来这世上一遭,受尽苦楚,连心爱的女人都嫌弃他脏。”雷动欲哭无泪。
“他在哪里?”谢临问到,“是在礼宾院吗?”
“嗯,好不容易把他们哄回去了。”雷动身心俱疲,没有以往仙风道骨的样子了,就像是神仙被打落凡尘。
“好,我正要去礼宾院,我会劝他。”谢临道,“雷子借我用几天,你这几天守玄天宫吧,等我消息。”
谢临说完,拉着秦瑶就走。
雷动突然叫住他,“对了,你师傅他临终前说了你的……”
“没有。”谢临截住了雷动的话头,对着雷动摇头。
秦瑶见了,知道谢临与雷动之间有秘密,而且还瞒她,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去崇文书院的路上,秦瑶有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