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的深夜,星辰的光本应更加明亮。然而今夜天空中却连零星光点都不曾显露,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颗不知名的辰星于黑夜中坠落下去,昭示着这大地之上某条生命的流逝。
虽然已经下了杀手,但希尔芙还是职业性地上前去确认了一下女祭司的尸体,她并不知道自己杀害之人的名字叫佩蕾尔·斯芬达纳,也不知道她是第一圣途的二阶“僧侣”,更不知道她加入这个教团是为了治疗自己已经病入膏肓的性-瘾症状。在圣白光环,禁欲奉神的日子加剧了她的病症,只有隐姓埋名委身于不息鼓动教团的日子里,她才能通过外在刺激和内在冥想来取得短暂平静。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当刀刃划过咽喉,灵魂随生命力的流逝而一同消逝之际,这具身躯之上所经历的一切幸福、一切辛酸、一切美好、一切苦痛都随之烟消云散。
生命绚烂而脆弱,触之即碎、损之即灭,而从这生命中抽丝剥茧而出的“缘”也将随着这生命的消失而或早或晚的消散,再没有任何意义。
要杀一个人,轻而易举。
罗伦目光沉静地望着女祭司的尸体,希尔芙则在确认对方彻底死透之后迈步走向了下一扇门:“站在那里干什么?打算给她做一套国教的祷告然后用裹尸布把她缠好么?”
罗伦没说话,他并非怜悯其人,只是在考虑刚才希尔芙的杀戮动作——为防万一,如果结束交易后希尔芙想要袭击自己泄愤,至少要有躲避至少一次的机会。而成功的躲避将成为他反击取胜的唯一机会。
见他没回话,希尔芙好似处于尊重似的站在了第二扇拱形门的门口,叉着腰看向罗伦:“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么?”
罗伦摇了摇头,向她答道:“来了。”
但这个单词尚未结束发音,惊悚骇人的一幕骤然迸发——伴随一声血肉模糊的嘶吼,已经被斩断咽喉的女祭司的尸体忽然暴起,猛地向罗伦扑了过来!
希尔芙大吃一惊,将手中短刀丢出的同时向罗伦飞奔救援。短刀准确命中尸体的大腿,但却没能阻止它的行动,此刻二者相距太远,要赶在那尸体攻击罗伦前阻止它根本不可能!
仿佛想要指挥罗伦撤退般的,希尔芙发出一声呐喊:“罗伦!”
出乎黑精灵的意料,面对尸体的猛扑,罗伦毫不动摇毫无畏惧,竟将手中手提箱猛地抡了过去。一声闷响,外壳坚硬的手提箱一角砸在对方额头上,割喉伤撕裂、血液飙飞,佩蕾尔的脑袋被彻底打飞了出去。
但是失去头颅的尸体没有就此倒下,它的断裂脖颈涌动鲜血,震动喉头发出血肉模糊的呼吼,继续向前扑杀。
罗伦并不畏惧,在挥舞手提箱打飞对方头颅的瞬间他已经向后跳闪与它拉开了距离。
有了距离,药剂便足以派上用场。
“死了还能动,僵尸么。除了沙漠亡灵,这个世界还有僵尸?”喃喃自语着,罗伦将手中准备已久的药剂拧松瓶盖,泼向了佩蕾尔的行尸。
“刺啦”一声,伴随浓烟,腐蚀性的刺鼻气味发散而出,刹那间便蚀透了肌肤、显露了筋肉骨骼。
似乎还有体感,当强酸腐蚀之时,佩蕾尔的尸体发出一声已经不再属于人类的凄裂惨叫,而罗伦则并不手软地追击,将一整瓶强酸都泼洒在了尸体身上。
谁会对一个尸体出手仁慈呢,何况还是没有脑袋的尸体。
反击创造了空隙,希尔芙赶奔而来,拔出短刀一脚踹在尸体的小腹上,令其直接双腿离地飞旋而出砸在墙上,留下一片狰狞刺目的龟裂。
终于,无头尸体在经受剧烈冲击后终于沿着墙壁滑下,瘫软在地没有了动静。
“这下死透了吧!”冲着尸体发出一声半是愤怒半是嘲讽的呵斥后,希尔芙扭头看向罗伦,“抱歉,没有警惕她的尸体是我的疏忽。”
罗伦摇头:“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人的尸体暴起反击的情况。”
“也许这正是承受了改造之后的效果。”希尔芙说着,便又扭头看向了那间散发出暗红色光芒的房间,“毕竟圣途之间是相斥的,她是国教修女,就必然是灯之圣途的圣途者,不可能再接纳其他圣途。”
顿了一下,罗伦感觉希尔芙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如果只是经过了咒文改造就拥有这种异态,那还真是有些棘手了。”
确实,死就死了,死而不僵当真是恶心。
“那两个人,是圣途者么?”以目示意,罗伦向希尔芙问道。
希尔芙摇头:“十三条圣途之间虽然陌生却也能本能地感知彼此存在,我感觉不到那两个家伙有圣途力量,你要是不放心,我帮你杀了就是。”
“免了,杀人这种事,能少则少。我也不是喜欢平白无故取人性命的邪恶之人,”罗伦对这提议回以拒绝,转身走向第二个拱形门,“不过你说得对,我们应该抓紧时间。”
希尔芙无奈摊手,收刀入鞘,跟着罗伦走了过去。
“说实话,你这个哈桑·萨巴赫的皮囊实在让我喜欢不起来。”
第二扇大门的沉重推搡声响彻教堂,罗伦与希尔芙相继而入,却没有发现血迹斑斑的墙下,佩蕾尔·斯芬达纳的尸体又微微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