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那店小二明显犹豫起来。
时春分的心里很快有了答案,“你可想清楚再说,如果我们抓不到人的话,只能把这件事情怪在你头上,到时候可未必有人会救你。”
人都是会怕死的,这店小二也不例外,他再怎么讲江湖义气都好,此刻也怂了起来。
“是……我的确有向他们抱怨过,只是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对你表妹下手……”
“他们是谁?”时春分眯起了双眸。
那店小二又纠结起来,“你可不能告诉他们是我说的。”
“当然。”时春分答应道:“只要你肯老老实实地交代,我自然不会迁怒于你。”
得到了她的保证,那店小二才继续道:“就是从青州跑来的那些难民,听说他们有些人是土匪出身,所以一个个凶得很,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竟然直接掳走了你表妹。”
“青州?”时春分对这个地方并不了解,“当地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难民?”
见她什么都不知道,那店小二明显有些鄙夷,“所以说你们这些贵夫人一个个不食人间烟火,外面的老百姓民不聊生,你们却在酒楼里大鱼大肉,还净说些风凉话,真是活该被……”
他差一点就说出了“活该被掳”四个字,好在最后一刻意识到自己肉在砧板上,很快怂了起来。
他偷偷瞥了一眼时春分的冷脸,轻咳一声,继续道:“青州啊……连续大旱了两年,连土匪都饿得受不了了,纷纷逃了出来,在各地流窜。咱们蜀州地势险要,他们逃过来后,剿匪的人懒得进蜀州抓他们,所以有一大批都聚在了蜀州里面,而我们本地的府衙分不清哪些是土匪,哪些是无辜百姓,也不好直接派兵剿灭,便组织酒楼拿剩菜接济他们,以安抚民心。”
“原来如此。”时春分这才明白店小二愤怒的原因。
大旱两年,青州一定有不少人活活饿死,而余阿兔不仅胡乱挥霍,还在店小二向她们讨要饭菜的时候口出恶言,难怪会引起那些难民的愤怒,而难民的数量众多,要在短时间内把农舍移平,再填成池塘,也并非一件困难的事情,只不过他们真的会用如此辗转的方式惩罚余阿兔吗?
见她沉默不语,那店小二急切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们还不赶快将我放了?”
时春分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着急,你还没告诉我们,你是给哪些难民送的饭?”
那店小二瞬间蔫儿了,“难民就是难民,我怎么会知道他们哪个是哪个?”
“没关系。”时春分笑了笑,“你可以在这里慢慢想,直到想起来为止。”
见她又来这招,那店小二急了起来,“这位夫人,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每天都是去指定的地点送饭,那里的难民每天都不一样,我怎么知道我那天晚上是对着谁抱怨的?况且当时黑灯瞎火的,我连他们的脸都没看清,就算他们再次站在我面前,我也不可能记得谁是谁啊!”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想来也没有说谎。
时春分的眸子沉了沉,冷冷道:“那你今天晚上送饭的时候带我们过去。”
那店小二犹豫起来,见时春分一脸不容置喙的模样,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咱可事先说好啊,我就带你们去一次,之后的其他事情都不关我的事,你们可别再找我麻烦了!”
时春分有些好笑,“你觉得你有跟我们讨价还价的资本吗?”
那店小二哼了一声,表情明显有些沮丧。
当初抱怨的时候,明明是为那些难民抱不平,想不到反而害了他们,现在还要去出卖他们,他觉得自己真是够混蛋的!
“你要是抓到他们……会对他们怎么样?”那店小二忍不住问道。
时春分挑了挑眉,“你觉得呢?”
那店小二撇了撇嘴,“还能做什么好事,肯定是将他们送去官府严刑拷打。”
时春分有些好笑,“说得你很了解我们一样。”
“难道不是吗?”那店小二激动起来,“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最喜欢仗势欺人,那些难民不过是吃你们不要的剩菜,为什么还要这么斤斤计较,难道你们宁可把菜倒了,也不肯挽救他们的性命吗?!”
他的质问让时春分无言以对,虽然她的心里并不是他所说的那么冷血。
可是当时余阿兔对她讲歪理的时候,她竟有一点被她说服。
在她眼里,那些难民会不会吃到她们的口水,竟然比难民的性命还重要。
时春分一时间惭愧极了。
见她沉默不语,那店小二的态度缓和下来,又哀求道:“我听说你表妹已经找到了,也没出什么事情,你们就不能放过那些可怜的人吗?”
“不行。”时春分抬起了头,冷冷道:“一码归一码。”
难民可怜是可怜,但她们愿不愿意施舍他们,也是她们的自由。
别说余阿兔最后还是同意把饭菜送给他们,就算真的没送,那些难民又有什么资格来找她的麻烦呢?
帮是人情,不帮是道理。
余阿兔固然冷血了一点,可那些难民因为她几句不知情的话语,就要毁掉一个女子的清白,难道就值得同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