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小环翻了个白眼,“马车这么大,你还不让我往你身边挤了?”
见她胡搅蛮缠,翁振海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巴不得跟我准妹夫坐呢!”
时春分紧随其后,听见他们的议论,不禁有些尴尬。
这漕帮的作风还真是大胆,难怪翁小环当初敢在褚家跟她这个所谓的大少奶奶呛声。
她钻进马车,坐在了这二人对面,朝他们和善地笑笑,“今天有劳二位去陪我探望江掌柜了。”
“不用客气。”翁振海直言道:“我也是听爹的吩咐而已。”
翁小环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褚润最后一个进来,看见得便是这样一幕,不由笑着道:“还是要多谢二位的,毕竟之后龙舟会的事情,还得仰仗你们漕帮费心。”
四人同时坐定,马车才缓缓起步。
翁小环看着褚润,越看越觉得喜欢,“听说你今年要参加秋闱,对科举可有把握?”
这是第二个人问他这个问题了,褚润笑了笑,“必不负小姐所托。”
翁小环满脸高兴,“那就好,万一你考不上,我还得多等你三年!”
见她越说越露骨,翁振海忍不住推了她一把,“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不能矜持一点?”
翁小环毫不客气地推了回去,“这里又没外人,有什么好矜持的?”
她以前就是太矜持了,才将褚令拱手让人,这回她非得看紧一些,绝不能让褚润有被人抢走的机会。
翁振海拿她没办法,只得对褚润和时春分讪笑道:“真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众人一路无言,很快抵达了江潮的住所,他住得离出事的酒楼不远,家中有老有小,此刻都因为这个变故,一派愁云惨淡的模样。
时春分等人进去的时候,恰好听见江潮在大发雷霆,“我不喝药,你们让我死了算了,就算喝一百碗药,我的手也不可能长出来了!”
这话听得众人皆是一怔,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江潮六十多岁的老母亲在旁边抹着眼泪道:“少帮主,你看见了,潮儿他现在心如死灰,谁也劝不动他,他是做掌柜的,双手要打算盘的,现在没了只手,以后可怎么活啊?”
翁振海虽然是个草包,却并非无义气之徒,听见老人家这么说,立刻道:“你放心,以后你们一家人的开销,全都由我们漕帮负责,就算江潮他天天躺在床上,本少爷也让你们衣食无忧。”
他本是一番好意,可那老人听了,却完全笑不出来。
“衣食无忧又如何?家里的顶梁柱就这么毁了,我们这辈子都高兴不起来了!”
众人一阵沉默,连话最多的翁小环也安静了下来。
是啊,就算给他们再多的钱又能怎样,他们家里最引以为豪的顶梁柱成了一个废人,从此他们每花一分一毫,都会想到这是江潮用手换来的,而不是亲手赚的,换作是谁都会感到绝望。
时春分也不例外,她本就心善,哪里见得了这样的人间惨剧,心中的愧疚自然被迅速放大。
见她迈开步子,就要往江潮的屋子走去,褚润忍不住拦住了她,“那人现在情绪不稳定,你跑进去只会惹他生气,对事情于事无补。”
“是啊。”翁振海也不太赞成,“你还是别进去刺激他了,给人家留一点尊严吧。”
翁小环不是很清楚事情的经过,所以没有说话。
时春分严肃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进去,与其眼睁睁地看着他自暴自弃,伤害自己,倒不如让他找到振作起来的理由,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说着,她便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褚润等人见了,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屋子里,江潮的妻子正在劝他喝药,他已经打翻了好几碗药,屋内的小孩哭成一团,他的妻子也不知所措地蹲在地上,正在收拾药碗的碎片,看见一群人进来,他们明显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江潮看见时春分,整个人激动了起来,“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吗?!”
时春分缓缓上前,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才淡淡道:“我是替我郎君来向你道歉的。”
“道歉?呵!”江潮用仅剩的那只手,拿起自己空荡荡的袖子,嘶吼道:“你们有什么资格向我道歉?就算你们跪在我的面前,我的手也不会回来了!”
他妻子起初不知道时春分的身份,听见他们的对话才明白过来,立刻对时春分怒目而视,“原来是你们把我郎君害成这样的,你们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说着,她便想上前将时春分推出屋子。
褚润适时地上前,挡在她的面前,“这位大嫂,你冷静一下,我们是来帮你的。”
“帮?”那名女子只觉得可笑,她指了指床上的江潮和满地的碎片,哭着道:“你们能怎么帮我?我的郎君成了废人,他本来是我和孩子们的英雄,现在却只能躺在床上自怨自艾,你们是不是有能耐把原来的丈夫还给我?!”
听见她的控诉,那两个孩子也颤颤巍巍地跑了过来,对着褚润又推又打,“你们走,你们是坏人,你们不许过来!”
褚润自然不可能将两个孩子推开,只能任由他们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