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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人(1 / 3)

这修士是否修习过扰乱人心神的术法,秋眠不知,但当他听见对方回答的一刹,却切实感觉到了心脏突兀地一疼。

仿佛那一团跳动的血肉骤然崩塌了下去,塌到比断魂崖深渊还要深的地方。

“这里没有你弹琴的徒弟。”秋眠迎上他的目光,淡声说:“你来错地方了。”

有时一个人的双眼,比搜魂术还要会讲真话。

方才他便妄图从修士的眼里,辨出其中虚假谎话的成分。

现在他已有了判断。

——这人并没有说谎。

夏风将庭中的花木吹开,花叶相抚,沙沙作响。

秋眠将木枝从陌尘衣喉间撤去,行了一个修士的礼节。

“多有冒犯,还请仙君见谅。”

陌尘衣挑眉。

忽然就这么懂礼貌了吗?

他没有立即应声,而是放出了灵识。

直到此时,皦玉色衣衫的修士好似才想起要观察这院子。

偏僻、老旧、外路荒凉、灵气匮乏,与奢靡成风的晏氏八竿子也打不上。

偏偏这座小院就这样出现在了这里。

犹如金玉中的一颗顽石。

可谁说顽石内不是另有乾坤?

他收回探查的灵识,重新落向面前仍在端正合兵行礼的少年。

……比如眼前这位深藏不露的小道友,不正是如此么。

“无妨。”青年这才好整以暇地说:“毒也不必你解,你用毒不差,可也别太信任毒物。”

少年一改之前的剑拔弩张,十分乖巧地听训。

可他越是摆出寻常小辈的恭敬的样子,陌尘衣反倒越不得劲儿。

他看的出,这小家伙分明曾受过良好的教养,他那修士执兵刃时的拱手礼,动作流丽大气,从容如高山流水,非幼年功力不可得。

即便他的“兵刃”不过一根木枝,也无半点的违和逊色。

真要说美中不足,就是他似乎并不敢与人对视,总半垂着眼睫。

陌尘衣还发现,小家伙的眼睫浓长,扇子似的扫下,刚好掩住其眸中神色。

他记得本任的晏氏家主在发妻离世不久后,便续弦迎了新人。

于是修士的脑海中,一下子就哗啦啦冒出了一段情节——

含金汤匙出生的嫡长小少爷,养尊处优了许多年,突然娘亲亡故,不久后爹新娶了个妻子。

后妈刻薄,有了两个儿子后,更是对他百般刁难,不让他住好房子,逼他做脏活儿累活儿,收走了他漂亮的裙子,某一天皇宫要具备一个舞会……呃不对,这个走向怎么这么熟悉?

陌尘衣拍拍自己的脑门。

他的识海里,总是莫名其妙跑出来一些桥段,而他却记不起在哪里看过。

不过没关系。

陌尘衣无所谓地想。

他的徒弟是不会嫌弃师尊的。

陌尘衣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面前的少年身上。

“你这附近没住人。”他不放弃琴音的线索,大胆猜测,“你是不是会梦游?”

秋眠:“……”

修士有理有据推理:梦会映照白日见闻,没准少年见过他徒弟弹琴,就不自主在睡梦中浮现。

他逻辑通畅,听在秋眠这里简直就是大无语,难不成自己会瞪眼做梦不成?

可他还是容让了这位关心则乱的师尊,问道:“敢问仙君是几时听见的琴音?”

“唔,约半个时辰前。”

“半个时辰前。”秋眠卷上一边的袖子,露出青紫一片的手臂,笑道:“那便不会是在下了,因那时,我正与一群狗闹纠纷呢。”

修士沉目在那一臂青紫上。

风盈入袖,似不忍见这片斑驳伤痕。

末了,陌尘衣叹道:“好罢。”

这小主子的心思未免太弯弯绕绕了。

他这样多此一举,是在示弱,却不是在向他求助。

少年的笑容如明月。

明月皎皎,总也凉冷。

他是在劝告:请离开这个是非地吧,我没有利用价值,也不要问我太多。

陌尘衣对生灵的灵气有天生的敏锐,每个人的灵息皆是不同。

在少年身上,他感知到了一种气息。

陌尘衣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个花里胡哨的小布袋,布袋子里装了沉甸甸的灵石,鼓鼓囊囊,满的快要掉出来。

他完全不在乎所出巨款,把布袋放在秋眠手中,说:“有钱,快乐,买什么都可以。”

秋眠一愣。

旋即又是展颜一笑。

天亮后月亮便要消失,某些时刻,月魄也会融化在烟色的朝霞中。

如此奇妙的景致,陌尘衣却在这截然不同的笑中一望即见。

“好。”秋眠也不客气,收下灵石,转而问他:“仙君的徒弟什么模样?我若见了便与他说,他的师尊在到处找他,莫要再走动,等您去寻。”

陌尘衣听了他的话,感激之色溢于言表,俊朗的眉目愈添生动,“那真的多谢你。”

修士叹了口气,状似无奈地说:“他才十几岁,头一回去出任务,是很难的任务,迟了一日没有回来,不知是受伤了还是去哪里贪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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