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人声沸沸。
没有人在意这个小角落中酝酿起来的一场风雨。
这声音像一根针,穿透众人,抵达沈之屿的耳朵里,来者是谁沈之屿登时心里明了,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好玩啊,怎么不好玩。”
“玩够了,是不是就该回去了?”声音靠近了许多,霸道得肆无忌惮。
“不能再给点时间?”
“你认为呢?”
沈之屿环视四周,鬼戎主军就在官道上,街道两旁全是一些手无寸铁毫无防备地百姓,自己身边少说也有二十位鬼戎兵,还有那些潜伏在暗处只听命于一人的狼群……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沈之屿转过身,恰好过堂风挂过,他对上元彻对的视线,客气又有涵养地说:“好像不能。”
元彻让出身后为他准备好的马车:“上去。”
上一次回丞相府,是黄巾贼叛乱刚得到控制,再上一次,便是上一世,具体情形已经记不清。
原本起居的地方如今在沈之屿眼中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有数不清的枷锁交织在相府四角的天空。
每一次的踏进,想要出去,都得掉层皮。
路上人多眼杂,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能任由元彻摆弄,待相府大门合拢的那一刻,沈之屿立马变脸道:“行了,不要在我面前……”
话音未落,元彻一弯腰,竟让将他扛了起来,沈之屿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双手牢牢地抓住对方背后的衣服不让自己掉下去。
“这里没外人,你老实点。”元彻察觉到他的慌张,手臂微微收紧力道,同时对一旁的鬼戎兵道,“去叫卓陀。”
元彻轻车熟路地将沈之屿抗回房间,一路上,除了鬼戎兵,确实没有看见其他人。
沈之屿坐上软塌的那一刻才放松下来,他瞪了元彻一眼,见这人活蹦乱跳的样子,心想早知道就再刺深一点。
“那你还在这儿杵着作甚。”沈之屿故意哽他,“难道想当内人。”
不料元彻瞬间拆招:“你不介意朕就不介意。”
沈之屿:“我当然介……咳咳咳……”
元彻看沈之屿话音都气断了,心情好了许多。
卓陀是鬼戎军的军医,求见入内的时候,便看见整天板着一张脸的陛下和捅了陛下一刀的丞相这般相处画面,陛下还忽然笑出了声。
元彻虚咳一声负手站立,把神色压低回平时的状态,向卓陀递了个眼神,年迈的老军医立刻老实,低着头一脸“我瞎了我聋了我啥也不知道”的模样,乖巧看诊。
“丞相大人并没大碍,只是近日过于伤神和旧伤未愈,属下待会儿开几幅调理身体的方子,大人按时喝药按时休息便是。”
卓陀说完便灰溜溜地离开了,沈之屿也总算是缓换过一口起来,他几乎是以一种冰冷的眼神审视着方才发生在这个房间内的一切,那双线条分明的眼睛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元彻身上:
“如果是看病,谢谢,但别忘了我俩的立场,你没必要这样做。”
此话一出,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欢愉气氛瞬间消失。
元彻的笑僵在脸上,继而一股辛辣上涌堵塞在喉头。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元彻沉下脸,“你既是臣,朕想做什么便只能受着。”
沈之屿在他腹上瞧了瞧:“可我是弑君的叛臣呐,如今大街小巷谁不知道……陛下若是不治罪,臣先告退。”
“谁允许你走了?”元彻去抓沈之屿胳膊,“告诉朕!那日为什么只是刺……”
“徒弟!听说你当皇帝啦?”
耶律哈格作为一位在鬼戎军混了大半辈子的军痞,又仗着元彻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徒弟,没规矩成了习惯,他无视阻拦,一把推开相府门,看着傻愣在里面的拉拉扯扯两个人:“我去那个宫里找了一圈,没看到你,你跑这里来干嘛?”
元彻顺势一把拖回沈之屿,在他耳边轻声且快速道:“不想再被捆着就老实点。”
耶律哈格已经自己找地儿坐下了,瞧见沈之屿,疑道:“这位是……就是你这次南下想找的那个人?”
“是啊。”元彻背对着耶律哈格,对沈之屿无声地笑了一下,“就是还没完全老实下来,得再驯驯。”
沈之屿借着元彻的身体挡着,启齿对他说了三个字口型:“你、休、想。”
“哎徒弟,都是当皇帝的人了,这么炸呼呼的干什么,可别把你驯狼的那一套功夫套这上面啊。”耶律哈格全然没听见这两人之间的对话,他看见小茶几上有一壶茶,端起茶杯小酌一口后嫌不够解口,干脆对着茶壶喝起来。
“几天前师父遇到一批的队伍,他们偷袭不成,反倒被师父追回去几十里地,你猜怎么着。”耶律哈格润好嗓子,打了个畅快的水嗝,继续说,“这群人的老窝比你们京城还要好,吃香喝辣的。”
沈之屿挣脱开元彻的制约,揉了揉被抓红的手腕,道:“是礼国的兵。”
师徒俩的兴趣顿时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来。
“礼国?那是啥玩意儿?很有钱吗?”
“国库亏空巨大,朕这次来,也是想找丞相大人议论议论银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