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昭离开刑部大牢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擦黑了。
她仰着头,看了眼天色,悠悠感叹道:“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这一句话看似说的是今天的时间,但又好像不是,更多的像是在说这几年生不如死的煎熬日子。
萧林蠕动了几下嘴唇,他这几年的变化很大,历练的越发刚毅的面庞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斜斜的从眼角划破了半张面孔,即便是伤口早已愈合,也能看出当时的凶险。
他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出口,面色十分黯然,头颅深深垂了下去。
就算萧昭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容貌愈发成熟,但他们这些近卫都知道,失去的东西不会再回来。心上的伤痕远比面上的伤口更难愈合。
“走吧。”萧昭似是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她环顾一圈大牢门口,她的近卫们与铁青着脸的、看上去刚赶过来不久的刑部尚书对峙,气氛剑拔弩张,似乎下一秒就会动起手来。
萧昭身上还背着刑部侍郎的名头,众所周知,她又是长公主十分看重的人,不管这个看重是在哪个方面,但至少在明面上,刑部众人是不敢对萧昭直接动手的。
也正是因为这股顾虑,哪怕刑部尚书气的整个人都快被火点着了,也没敢真的让人直接挥着兵器闯进去。
倘若真动起武来,这事儿可就没办法善了了。
萧昭这一出来,两方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刑部尚书见她似是直接要走了,脸色变换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暴喝道:“萧渊,你给我站住!”
萧昭从善如流的站住了,笑问道:“大人有何事指教?”
刑部尚书咬着牙,一张老脸憋得青黑青黑的,他大踏步走到萧昭面前,正欲开口,瞧着周围一溜的狱卒和小吏,虎目一瞪,大声吼道:“看什么看!都滚远点!”
萧昭因为有后台,有嚣张的资本,便是如此放肆也没人敢真的找她的麻烦。那些个狱卒和小吏可就不一样了,放眼刑部,刑部的最高长官在他们眼里几乎就是土皇帝般威慑的存在,他话音落下,周遭人如被揪了尾巴的猫一般乱慌慌的散去了,场面瞬间清空了出来。
他瞥了眼萧昭身旁的近卫,他使唤得了自己刑部的人,可使唤不了这些人。这些人个个跟大爷一样,别说动了,对他的命令根本就是充耳不闻。
他憋着气,却不想在萧昭面前丢面子,也就假装看不到,压低了声音问道:“廖佑生呢?就是廖家嫡枝幼子,廖七公子廖七郎,萧渊,你没有对他动手吧?”
“廖七公子?”萧昭神情有些惊讶,她顶着刑部尚书几乎要喷火得眼睛,似模似样的思考了好一阵子,才十分遗憾道:“大人,下官真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位啊!”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哪一个?你进刑部,不就是故意在这儿等着他的吗?”
刑部尚书的声音骤然炸开了,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的道:“萧渊,萧世子,萧侍郎,老夫可不想管你来刑部是想要做什么,长公主又是想要你来做什么,但这个人,你们是真的不能碰!”
萧昭慢吞吞的哦了一声。她神情无辜的站在原地,为难道:“可是,下官真的不曾知道有这么个人啊。”
刑部尚书视线钉在她的身上,定定看了她很久,见她神色不是作伪,紧绷的神情才微微松了些,怀疑道:“你真的没有动廖佑生?”
萧昭懒洋洋的回道:“大人啊,你可真是冤枉死下官了,下官跟那廖佑生无冤无仇,动他做什么呢?”
刑部尚书冷笑了声:“长公主殿下卯足了劲将你送进了我们刑部,整个刑部看来看去,也没什么能值得你们利用的价值。你们就算真的想要在六部中插人,也该插到更有价值的大理寺中去。官员的管辖处罚基本归属于大理寺,刑部只是个执行机构而已,你们居然放弃大理寺那块肥肉选择了我们刑部,肯定是别有所图。”
“所图就是廖七郎?”萧昭玩味笑了笑,她半真半假道:“只单单一个廖七,怕还是不够分量的呢。”
听了这样扎心的言语,刑部尚书面色瞬间沉了下去。他咬着牙道:“你们想要做什么,我刑部也拦不住。刑部就是个养老的地方,也没有价值参与到你们的争斗中去,你们想要做什么,都与我刑部无关。”
萧昭叹了口气:“大人还真是冷酷无情啊。”
她被长公主安排进刑部,自然不是为了区区一个廖佑生。这位廖家七郎之所以在刑部,是因为年前有个江南的农户,千里迢迢来到汴京,上告廖家抢夺他的田产,致使他一家不得不沦为农奴。
从自由民一跃成为奴隶,他的妻儿因为繁重的农活很快就生了重病,主家却不愿出面请大夫进行医治。他的财产全被主家夺取,连自由身都不再有了,身上更是分文未有。
他的妻儿很快病重死去,这个绝望的汉子拿着斧头,劈死了主家的管事,抢走了管事的财产,一路躲躲藏藏来到了汴京。
他自知自己已经是一介奴隶,奴隶杀了主人家的管事,这简直是骇人听闻。哪怕他原本是个自由人,正是因为主家的残暴手段才沦为奴隶,但这件事已成定局,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