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铃说出那句话的一刹那,她瞧见临无道的双瞳缓缓缩紧,墨色的眸子映射出了异样的光泽。
她甚至感受到他躁动的情绪极为反常地沉寂下去,像是将临近喷发的岩浆压入海底,状似风平浪静,实则酝酿着更加疯狂的危险。
棉铃的用语是“要去仙域”,而非是“想去仙域”,一字之差,却昭示着她已有决心。
临无道:“为何要去?”
棉铃:“去寻爹爹。”
临无道压低双眉,“你便彻底被那印双涟蛊惑了?”
“不是这个爹爹。”棉铃摇头道,“棉棉要去找原本的爹爹,最初的爹爹!”
这喊声嘹亮高亢,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迫切之感。
“棉棉已经离开爹爹很久很久了,棉棉想要知道,爹爹到底在哪儿!”
所有的亲人都有着安身之所,即便籍籍无名,也同样在这一片天地下。
唯有最初的父亲,仿佛谁都不知那是谁,又在何处。
临无道神色凝重,棉铃如此坚定要去寻父,本是人之常情,可他心底最先溢出的感受,竟不是那夜叉魔族早便灭亡、寻父之行路途渺茫,而是棉铃要离开魔域,离开魔宫。
是这魔宫,她待得不够舒服吗?
一个印双涟,临无道尚不能容他带走棉铃,何况一个极可能不存在于世上的人。
若说目标无可达成,她如何接受,如何甘心。
若将她强留于此,他便又成了何般暴虐之人。
“仙域地广人杂,危险重重,却无本座能护你!”
临无道压抑怒气,极尽耐心,同她讲理,欲将她劝退。
棉铃却反驳道:“棉棉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就凭这只鼎?!”
一旁认罪的南星蓦地提醒道:“尊主,此鼎不仅可以吞入攻击,还能将吞入的招式回击。不过招式封印迟缓,难以应对诸多险境。”
棉铃鼓气:“就算没有芥子鼎,棉棉自己也很厉害的!”
这顽固的模样,夸大的海口,让临无道气极反笑。
“那便让本座瞧瞧,你究竟有多大本事!”
他掌中显露金印,随即高大的狮兽扬着广翼落于其身后,掀起尘土一片。
“你且与乌黧比试,若能伤得了它,本座便认可你的实力,放你出魔域。”
“前提是,不可用鼎。”
南星额上浸出冷汗,临无道这招显然是要杀灭棉铃的气焰,让她放弃离开魔域的心思。这乌黧毕竟是魔兽,不比人灵光,真打起来,难以保证它不会用多了力道。
她按住棉铃的肩膀,“棉棉,尊主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他说得不错,凭你现在的实力,还无法独自在仙域行走,不如先随我修炼十年,姐姐尽心尽力教你。”
南星好心的话语让棉铃激动的心稍有平静,她握住南星搭在她肩上的手,说道:“谢谢姐姐,可是棉棉也想知道,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样。”
她抬头直视临无道,脆生生道:“棉棉接受,如果棉棉失败了,就听哥哥的话,留下来。”
她抿了抿唇,声音低下去一分:“也希望临哥哥说话算话。”
棉铃答应下来,临无道反倒好受了,这下她必心甘情愿留在魔域,也无需他再放下心气多费口舌。这小妮子突如其来的执拗,实在让人感到难办。
“本座何曾出尔反尔。”
棉铃点头,“那、那便开始吧。”
魔宫前的场地被完整空了出来,只是那道突兀的沟壑,将原本宽阔的场地显得有些促狭起来。
临无道和南星站在远处,直直望着那无声对峙的狮兽和孩童。
棉铃站在乌黧前方,如同蚂蚁遇上豺狼,只有她雪白的头发和鲜艳的衣裳能显出她的存在。
乌黧静站着,等待棉铃先行出手。它堂堂镇殿魔兽,总不能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认真,随便三两招让她认输便罢了。
棉铃倔强地看着乌黧,回忆各种魔法的咒语和构成,当初在巨兽爹爹身边时,它可教授了不少,时隔七百年未用,有些生疏了。
「暗之赐福。」强化自身体能与暗黑魔法的威力。
“嗯?有什么变了。”南星敏锐道。
一股墨色气息萦绕在棉铃周身,刹那她那本就微薄的存在感变得更加低迷,像被蒙了一层雾。
乌黧迈出前爪,跃跃欲试。
“禁光术!”
棉铃呼出莫名的咒语,乌黧周围的空间瞬间暗下,身处其中再无半丝光源。
两人面上都有些许讶异,这是什么法诀,叽里咕噜的听不明白。
“她从哪学的这种招数?”南星不禁疑惑。
“不管是从何处习得,这招却用得不妙。”临无道凝眉道。
只见被黑暗包裹的乌黧瞬间周身俱燃起火焰,无光照入,便自生光,它一跃而出扑向棉铃,棉铃大吃一惊,忙用“瞬身术”躲开,被乌黧来回追赶,脑中一团浆糊。
南星见棉铃一味只用那迅速转移身体的术法躲逃,脸上还是一副木讷无神的模样,叹道:“果然还是在逞强说大话。”
棉铃焦急地在脑海中搜索可用的魔法,高呼一声“禁足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