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就往更衣室走:“您等我换好衣服出来。”
等顾染换好衣服出来,更衣室外却空无一人。他赶紧追出滑冰馆,这才看到徐清在外面站着。
虽然已经进入四月,但北方的晚上仍然有一丝凉意,气温降到了5℃以下。
一阵寒风吹过,顾染缩了缩脖子,赶紧把运动服的拉链拉到最顶部。
还有几天他就要出发去上海了,毕竟顾染这是第一次正式被选入国家青年队,徐清以为小崽子是有什么顾虑,准备开导他一下。
“有什么事,说吧。”
他们正好走到了操场入口,这个点里面还有人在跑步。顾染偏了偏头:“找地方坐会儿吧。”
于是,两个人又走到之前一起聊过天的那处双杠。顾染忽然想起来徐清的腰不太好,于是,又转过身往后面的看台走:“忘了您‘寡人有疾’,还是那边坐吧。”
徐清被他气乐了,抬手就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有什么事,快说!”
两个人并排坐下,顾染这才说道:“您还记得咱们之前那个赌局吗?”
徐清立刻警惕起来:“不是说了吗?要比赛中滑出这个成绩才作数。”
顾染说:“别耍赖,那是你后来加的条件,我可没说。今天我滑了41秒03,比咱们约定的41秒2提高了0.17,就算我赢了。”
徐清本来也是为了激励他,不是非要跟他赌个输赢,小崽子这么努力,他也不好打击孩子。就算顾染赢了,提出的要求也不过吃吃喝喝,多放两天假,他就是答应了也没什么。
徐清松了口:“行行行,这次就算你赢了,说吧,有什么要求?”
他想了想,生怕顾染说没想要,以后再说,又给加了个时间限制:“仅限三天之内,过时不候。”
顾染却说:“我已经想好了。”
“嗯?”徐清直觉不妙,“什么事?”
顾染咬了咬下唇,忽然说道:“您跟我们一起去上海好不好?”
徐清一愣:“闹什么?你们机票都订好了,那边有人接你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染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我是说,您跟我们一起去国青队,继续给我们训练。”
“……”
徐清没说话,顾染也不说话,周围安静得能听见草丛里的虫鸣。
徐清把头转向另一边:“换一个要求,这个我做不到。”
顾染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去。”
顾染试探着说道:“是因为程指导,所以你才不想去吗?”
徐清紧锁眉头,终于反应过来究竟哪里不对,于是问道:“程森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顾染思忖片刻,就把程森给卖了:“他说你受伤退役是因为跟他撞在一起,你心存芥蒂,所以才不愿意和他共事。”
“……”
黑暗中,徐清没说话。这里没有路灯,顾染接着月光勉强能看得清楚徐清脸上的神情,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变化,就跟平时训练的时候一样严肃。
过了好一会儿,顾染才听徐清嗤笑一声:“你听他胡说八道,都跟你说了,他说的话一个标点符号也别信。我受伤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啊???”
顾染没反应过来:“不是他和你撞在一起吗?”
“他是跟我撞在一起了,但这不是我受伤的主要原因。”
这下顾染是彻底懵了,原来徐清受伤还有内情,他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起来了:“那……是因为什么?”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问徐清这个问题,但徐清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
这次顾染也没有指望他能事无巨细的告诉自己,只是想说服他去国青队做技术指导。
“因为我自己。”徐清身体前倾,双手交握,手肘放在膝盖上,眼睛看着前方。
那几个跑步的人也已经走了,操场上似乎就剩下了他们师徒二人。
“在那之前的世界杯总决赛,我在比赛中被一个韩国队队员撞出赛道,当时诊断为急性腰扭伤伴随腰椎小关节错位,医生建议我休息两个月。”
“三月份还有世界短道速滑锦标赛,我们还有好几个项目的奥运资格没有拿满,奥运资格赛一年就那么几个,错过了世界杯总决赛就得等第二年。我哪里能休息那么长时间。”
“世锦赛开赛前三周,我开始带伤训练,意外就发生在比赛前几天,落在冰面上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腰部以下都没了知觉。那一刻我以为自己的下半生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我师兄那年28岁,这么多年也是一身的伤病,本也打算世锦赛为队里多争取几个奥运资格,然后就退役。”
“就因为我的事情,他特别自责,甚至想要放弃最后一次世锦赛,说是要留下来照顾我。”
说到这里,徐清竟然还笑了一声:“你说他傻不傻?”
顾染觉得是有点傻,他既不是医生又不是护士,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是,作为一名老将兼队长,随队参加比赛,他能帮短道速滑队拿到冬奥会参赛资格。
顾染抬起头来看向徐清,他想,那才是当时的徐指导最想看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