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春坊。藏音阁。重新收拾过之后再开张,生意竟比之前还要火爆。
今天大厅上跳舞的是洛斯舞团里金发碧眼的美女,这些女人眼窝深,每个人眼睛都赛过本城人两倍那么大,堪称奇特。
一楼和二楼的雅座都坐满了,奉茶送点心的绿衣小厮不断来回穿梭。
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公子来到廊下,目光扫了扫里面。旁边却又一个妩媚的声音:“慕容公子。”他连忙侧脸,只见藏音阁的女老板凌筠,站在角门处冲他微笑。
“你可是个大忙人,送由我署名的请帖到你府上,竟然拖延到这时候方才见到你真人。”
慕容琼华哂笑:“只不知姑娘有何事吩咐呢?”
“我没有事情吩咐你。”凌筠说着,穿堂过屋,将他带进一条隐蔽的巷子背后的院落。初夏时分,天气渐渐炎热,但这个院子到处爬满了绿色藤蔓植物,刚一进来,扑面而来一阵清凉。
慕容琼华往廊下走,隔着碧纱帘,只见里面影影绰绰有一个窈窕的身影。凌筠挑开碧纱帘,他迈步而入。来到那人面前,慕容琼华裣衽低头微欠身:“原来是杨姑娘。”
静儿“噗嗤”一笑:“我就知道你能来。”请慕容琼华坐,又道,“公主姐姐有一件事,想要请回了巫族的花蔓做。考虑到花蔓在巫族的身份,思来想去,也只有在武林中同享盛誉的慕容世家子弟才能担当此邀请的重任。”
“公主亲口这么说‘慕容世家享有盛誉’这样的话了吗?”
“自然,我怎么会编出谎话来坑公主姐姐呢?自然,也不会骗你!”说到这儿,静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怎么样,沉寂许久的慕容世家终于可以重见天日,此时此刻,你的心情一定非常好吧?”
慕容琼华笑笑:“是,但具体名目是什么呢?”
“在洛城救楚王,并协助楚王斩杀张光德,又在惠州二次救下傅悦上将,在大破莫黑塔的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这些还不够吗?公主姐姐说了,这些功劳都是由上将亲自认定,慕容世家的名誉也由上将亲笔撰文恢复,各府州县没多久都会收到傅悦府的公文,你们家族日后,行走江湖也好,哪怕求取功名,都没有任何阻碍。”
慕容琼华非常激动,眼睛都湿了,慌忙抹把脸,又笑起来:“多谢上将,多谢公主。这个,我……”嗫嚅了许久,方道,“但凡傅悦府有所差遣,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静儿交代完事情便秘密离开,慕容琼华又呆了会儿,依然单独出来。越霓裳在对面等着,一眼看到立刻奔上来:“怎么样,是公主秘密召见?”
慕容琼华将她拉到人少的地方:“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又是,又不是呢?”
慕容琼华带她回家中,收拾了行囊,骑马出城,路上才把藏音阁里和静儿的对话一一说了。
越霓裳却深锁眉头:“两代君王认定的事情,傅悦上将真的可以凭一己之力说改就改吗?我怎么觉得,这事还得经过皇上,由皇上颁发圣旨才真的算是平反?”
慕容琼华仰望天空,一番深思后回答:“霓裳,你相信吗?这未来熙朝的天下,必定会是傅悦上将龙怀璋执掌。太子和信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是皇上,如今也压制不住他。”
“你说这话,未免也太狂妄了些。”
“不,”慕容琼华截口否认,“我说这些都有依据,首先傅悦府独自为政,本身就有独立选官、制造钱币的权力,势力之大,前无古人。与此同时,傅悦上将本身还兼任尚书令,朝廷的政令大半也是经过他的手才下发到各级地方。所以,为慕容世家平反的文书不是圣旨,效力却等同于圣旨,影响力之盛也可见一斑。”
“但是,到底他还不是太子。刚才你说的这些,你是不是更应该这么想:权力越大,受到得猜忌也越大,从皇上,到太子,是不是迟早都会下手,让这一切消失?假如一切最后都变成那样,你现在还这么帮着傅悦府,慕容家坚持了近百年得平静就真的完啦!”
慕容琼华跳下马,在一块大石上坐下,皱起眉头,一言不发。
越霓裳跟至身边,劝道:“不管怎么说,你曾救过傅悦上将两次,抵消这样的恩情,他才为慕容世家平反。与此同时,我们总算完成了该尽的使命。现在回去,从此只专注江湖事,只做与权贵无来往的武林人。日后傅悦上将逆袭掌权也罢,或是大权还是顺位落在了太子的手上,都和我们没关系。”
“可是,如果最终还是太子顺位继承皇位,那么她……”
越霓裳二目如电:“她怎样?傅悦上将输了,她当然就要沦为阶下囚。有信王在,她自然不会死,但是落在信王手里,最终会怎样,那也只能看她的造化。”说到这儿,盯着慕容琼华纠结的眼神,越霓裳心痛不已,“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你才一步一步陷入,到现在也不肯抽身。慕容琼华,你真的疯了吗?”
之后的路上,慕容琼华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真的疯了吗?”
洛城郊外初遇,他只该觉得那不过是容貌胜过寻常人一些的女子罢了,随后他也了解到她的身份:旧周公主,熙国公龙翔渊的二儿子龙怀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