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谁?”楼子秦怒意消减了些,又端起了架子。
“偷闲睡觉的巫祝,被你们吵醒了,来说句旁观者的话,”那女子倚靠着假山,语调慵懒,还打着哈欠,“那位沈窈郡主生前的情史,无人不知吧?且二人不是面都没见过,这位郡公,你刚刚的话,站不住脚的。即便他们两个真有什么,你指责他们的出发点就是错误的吧?”
“未曾拥有,何来不忠?”
女子又打了个哈欠,“快去别处吵吧,别打搅我的清净梦了。”
温榆内心的小人激动得都快蹦起来了,这就是她想说的啊!
楼子秦看了一眼两人,转身走了。
温榆看向程榷,不知为何,觉得他好像突然有些失落。
“温榆曾听人们说起那位沈窈郡主,只是对她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关于她的事,可以讲给温榆听吗?”
“刚刚那人不是说了,我与她,素未谋面,素不相识。”
可初次见面,程榷还夸她来着,一定不能只是这么简单。
但温榆也只能悄悄跟在程榷身后,企图从背影窥探这位将军的心。
温榆梦中有两种声音。
一种让她去死,一种拼命挽留她。
她无力地说自己已经死了,可辩驳的声音很快就被声潮盖了过去。
温榆惊醒,揉了揉浑浆浆的脑袋,披了外衣坐在床上发呆。
北八郡众人正在商议商路之事,仍在雍陈郡公府上。
程榷自为她送来一些珍贵的草药种子后,二人就再也没见过。
这些人能商量出个什么结果,温榆也很好奇。就偷偷溜进了厅里去,躲在柱子后面听他们交谈。
众人沿用了沈窈从前的想法。水陆两条专供八郡之间大宗货运往来的路,保障商路在八郡任何地方都能畅通。修路的钱从商税中拨。规划的路线由八郡各自划定,再合成一条路线。
商路之上随便设卡都能拿到不菲的过路费。从前沈窈极力反对这一点,怕有人借此征收重税,只是到了现在,郡公之中只有楼子秦在坚持。
还有一个人同意。
程榷起身,“商路之通,所盈之利远比过路费要多,商业兴盛亦是诸郡强盛的关键。更何况道路修建需要上报朝廷,沿途设卡所收费用,也要交归朝廷七成。依程榷看,不如不设。”
楼子秦接过话头,“巡察的大人不日就到广川,本郡可以让他带句话回去,好让司建司早些派人来。”
这群老头大半辈子守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朝廷没少挨个敲打,尤其是沈窈造反以后。要是让朝廷知道了,别说分一杯羹,就是锅都得给朝廷。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同意了此事。
温榆躲在柱后无声地拍拍手,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刚要起身,身形不稳,就扑到了地上,手上的小珠子磕出了声响。
温榆连忙缩起来,离她最近的程榷似乎都没有察觉。
她吐了口气,悄悄溜了出去。
温正淳很是开心,自己到任上来到现在,终于做了些实质性的事情。他似乎都已经望见了清河郡繁荣的未来。
临行之日,温正淳与雍陈郡公告别,程榷与温榆于府外等待。
“我知那日躲在柱后的是你。”
温榆眉眼弯弯,“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程将军。”
虽然只过了两月,已经全然看不出刚刚被捡到时的样子。
好像她原本就该是这样明媚灿烂。
“我救你那日,你还记得吗?”
温榆福了福身,“程将军恩情,温榆永志不忘。”
程榷摇头,“你说你只是想要一口饭吃。”
想来是程榷听说了她前些日子的作为,如此不明不白之人,仗着个莫名其妙的身份,在郡公府里作威作福,确实让人怀疑。
“是。”温榆的眼神坚定又明亮,“温榆想要饱餐。在北临县的那些日子,温榆见了太多民生疾苦,所以温榆现在希望,天下之人,都能饱餐。”
“你有如此胸襟,实在难得。”
温正淳远远地走了过来。
温榆道:“是郡公大人教我这些道理。”
程榷看着身边的女子,“老师他最是和善,丧女丧妻已经让他痛不欲生了。别辜负他。”
“将军放心,”对于程榷的芥蒂,温榆别无他法,只能笑着迎接他的审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此后还有天长地久,将军何不慢慢了解温榆为人?”
程榷点头,“好,我信你。”
——
回了清河郡,见前后院仍是一片祥和,温榆就将管家权还给了温正淳,照常每日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最近又多了一样学习舞蹈。
这对她来说是全新的东西,温榆学起来十分投入,常常一练就是一小天。
温榆身段极佳,只是太瘦弱了些,并没有那么多力气,总是累到虚脱。
她对很多事情都是满不在乎的态度,有些事情都只是不得不为之,能找到一个她很喜欢并乐在其中的,温榆很知足。
程榷总是很忙,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一次领兵离开,可能一别数年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