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交洲。莲泽城外。
时维未月,序属三夏。正是蛙鼓蝉鸣,菡萏初绽的时节。
正值午时,玄晖焰焰,燥热难耐。这莲泽城外景致罕见,唯有一条溪水,波光粼粼,流水淙淙。
忽地,只见一人在溪水旁踽踽独行。
此人身着道袍,手握拂尘,腰系宝玉,再往上看,便是一对慈眉善目,颇似个纯朴厚实之人。
这道士轻挪芒鞋,移至浅水处时,俯下身子,双手捧起溪水沐面润颐,驱暑去炎。
正洗濯时,道士却忽地止下动作,缓缓抬头。循其目光而去,便见一竹篮随波逐流,飘飘荡荡。
眼见竹篮便要远去,那道士蓦然一招手,这本是流淌的溪水竟然停滞不前,而后溪水更是倒逆而流!缓缓将那竹篮托了过来。
道士挽起竹篮,看到这竹篮中躺卧一男婴,这男婴生得粉妆玉琢,灵动可人,此时正于竹篮之中酣睡,可爱更甚。
道士见此婴,先是一惊,继而琅然大笑,道:“妙哉!妙哉!吾此次下山,本欲寻一弟子,莫不曾料想竟得一婴!”
道士一手挽篮,一手抚须,道:“常言道:‘一饮一啄,皆有定数’,诚不欺我。此次得婴,亦是缘分。”
言讫,这道士又望向那男婴,笑道:“即是丹溪中拾得,名中便赐予你个‘丹’字,即是我所拾来,便随我姓氏。如此,你日后便叫做‘云丹’罢!”
一言即毕,只见这云氏道士袖袍一甩,继而便有片片云雾将其载起,倏然升空不见。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一十四载瞬息即过。
南交洲,煌州境内,刘氏村。
数个总角之岁的童孺才出私塾,便结伴成群,借着和煦春风将几只纸鸢放飞空中,且不时传来几声嬉笑,委的是“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而这童孺之间,有一孩童略显峥嵘,其长相出众,唇红齿白,年岁虽小,眉宇间却颇具风度,却是块美玉。
说来亦是怪异,此村名为刘氏村,家家户户皆姓“刘”,仅这一孩童姓“云”。若人问之爹娘,却也不答,避开不谈。
众人不知,然而天知地知。这孩童,原来是十四年前那道士拾来的婴儿,可这道士并未将其置之左右,日夜看顾,实是另有所谋。
一柱香后,那云丹放得纸鸢归家,刚进家院内,便见一缕清风袭来,随即就有一道士立于云丹眼前。
云丹当即怔住,又看这道士慈眉善目,大有仁者风度,不似草寇蟊贼,便问道:“你是何人?却又怎出现在我家?”
道士不答,只是面带浅笑,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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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有赞赏之意。
细看之下,这道士与十四年前救下云丹的那道士恍若一人,实乃一般无二!
原来十四年前,这道士救得云丹,本欲将其带在身边细细培养一番,但他转念一想,倒不如教他在俗世中磨练一番,好教他懂得尘世七情六欲,也品尝些人间烟火。
而且他久以门派为居宿,且职位不低,摒去自身修炼时间不谈,光是门派繁琐之事已是令他劳形伤神,属实再无余暇来看顾。
索性将云丹寄托于俗世庭院。也不寄托于王公贵戚,免得日夜钟鸣鼎食,养得慵懒性子,误了修行之道。只是寻个市井之家,温饱无忧即可,最好能在私塾念书,懂个仁义礼信。
于是道士便将云丹托付给了刘氏村刘家夫妇,并约定自己在云丹十四岁时将赶赴此地,且嘱咐他们万不可泄露。
如今十四载匆匆而过,道士自来赴约。
此时道士频频颔首,神色中赞叹之意更甚。方才他突兀出现,寻常童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可这云丹非但不惧,反而加以诘问,心性如何,一目了然,是以令他惊喜不已。
当下道士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详述。
言讫,饶是云丹这般心性也感到震撼非常,不曾想他的身世竟是这般,如同儿时看的志怪小说般跌宕离奇。
待云丹瞠目结舌好一会儿,他才如大梦初醒,对着道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喊道:“切谢仙人十四年前救命之恩!”继而他声音更加坚毅地道:“还望仙人开恩!收我为徒,传我道法,云丹定效犬马之劳!”
道士见其忠贞,欣然而乐,却突然想到一事,不禁面生沉重之色。他将云丹搀起,沉声道:“此次前来,我本欲正式收你为徒,但几日前,有一本门弟子几次三番前来,意图拜我为师。”
“我本欲拒,然不曾料那人背后势力颇大,惊动了我那大师兄。我便将汝之事与他禀告,他亦与我许诺,若你能在七年间靠自家本事行至玄冥洲天同山清虚派,便允我收你为徒,那人则另当别论。如若你不能如期而至,亦或我从中作祟,则我务必收他为徒。”
言讫,云丹道:“弟子昔日于私塾听闻夫子说过,这世间分有四大洲,有东苍洲,有西昧洲,有玄冥洲,而此处则是南交洲,四大部洲相隔数十万里之遥,弟子年岁尚低,怎能去得?”
那道士冷哼一声,道:“我焉能不知?!不过是师兄刻意刁难罢了!”他又看向云丹,温声道:“你若不去,我亦不强求,我且赠你几颗灵丹,教你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