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段灵耀捡东西很快,不像宋司谨,慢吞吞的生怕惊吓到什么似的。
于是屋里其他人也都蹲下来帮忙捡,很快就全都收拾起来。
宋司谨微微睁大眼睛,抱着怀里的那几件,刚才还被吓得屏息凝神不敢言语,现在又被段灵耀搞得迷糊起来了
辛夷机灵地找了个新箱子过来,把这些石头木雕装起来,段灵耀单手捧着箱子,仍旧偏着脸,手一伸,递到了宋司谨面前。
宋司谨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然后紧紧抱在怀里。
他仍不清楚段灵耀先前把自己想成了什么人,但现在看来,应当是没误会了。
果然段灵耀说:“不早了,你,你去休息吧。”
说这话的时候,段灵耀仍然没有去看宋司谨,有点别扭地盯向窗外,好像在欣赏黑漆漆的夜空。
死里逃生,精疲力尽,宋司谨抱着新箱子,小声说了句好,便急步出了门。
他体贴地把门关了回去,又走出去两步,腿一软,险些跌跪下去。
他扶着墙,咬牙又站了起来,穿着一身破烂,凉风一吹,不停从缝里钻入,抚摸他布满细碎划痕的身子。
这滋味儿痒中带着一点疼,十分难熬。
宋司谨强忍着回了先前的厢房,紧紧反锁上门,终于忍不住,躲到床上用被子蒙着自己无声闷哭了一顿。
……
宋司谨离开后,段灵耀双手托着腮,郁闷地听辛柏的上报。
早在来昌西城之前,段灵耀就调查过,宋家有一个出色的大儿子,已经成亲,正在京学习准备科举,还有一个宠爱的小儿子,年纪与自己相仿。
此行名头是与宋家的婚约,本以为宋家会叫小儿子出来应约,没想到推出来的却是那个鲜少有消息传出的二儿子。
初见面时,段灵耀对宋司谨颇感疑虑,便叫人出去调查,下雨天,路不好走,辛柏这才回来,原原本本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查到的情报转述出来。
“听说宋家二公子的生母是贱籍粗仆出身,某夜宋老爷醉后强迫了她,才怀上了孩子。宋二公子小时又是个痴儿,母子两个遭宋老爷厌弃,便被放到了乡下庄子里。据村里人说,早些年他们很不好过,后来宋二公子神智逐渐清明,但人还是有些傻,性情也软弱好骗,母子二人基本没离开过乡下。宋老爷也很少去庄子里,偶尔几次去,都是为了查账做生意,跟这对母子几乎没关系。”
辛青出门也不止带回来一个箱子,他同时查了那封信上提及的楚云羲,是一个穷酸秀才,跟宋司谨同个村子长大,没什么特殊的。
地址与辛柏查到的地址相符,无疑印证了宋司谨确实没有问题。
段灵耀的神情很复杂:“所以说,我被一个傻子给唬住了?”
辛夷愤愤不平道:“这宋府心眼贼多儿了,舍不得亲儿子,又想要婚约,咱们一定得好好整治整治他们。”
段灵耀扯了扯嘴角:“这还用你说啊。”
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
辛夷又道:“那宋二公子您准备如何处置?”
想到自己的婚约,想到瑶京深不见底的浑水,又想到无数人欲壑难填的双眼……段灵耀倚住方桌,盯着轻巧跃动的烛影,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再看看。”
段灵耀说:“我自有打算。”
……
天晴了,曦光氤氲,远山如黛。
一大早就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辛夷。
不仅送了早膳来,还送了一小罐淡绿色的药膏。
“宋二公子,今天嗓子还舒服吗?待会用完膳,给您请个大夫瞧瞧,可别留下病根了。”
宋司谨一夜不能安寝,眼皮有些肿,嗓音也有些哑:“已经好多了,大夫就不必了。”
“一定要的,这可是我们少爷亲口叮嘱的。”
宋司谨便不好再拒绝,轻声应下,正准备退回门里,辛夷抓着门框:“等等,还有这药膏,涂了祛疤消肿,您可万别忘记用。”
“我晓得了,多谢。”
宋司谨坐到床上,扯过屏风,轻轻褪去破烂的衣裳,挖着药膏往身上抹。
他不觉得这点猫抓似的印子有什么值得重视的,一觉醒来都结上了细细的痂,就是脖子上那条稍微显眼了些。
但段灵耀让他用药,他就用,一边抹一边为段灵耀的态度感到矛盾。
一会儿好,一会儿坏,宋司谨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这种人。
抹着抹着,他轻轻叹了一声,大概……现在在往好的方面变吧。
待用完膳,宋司谨发现门前无人看守,主卧的门虚掩着,一时没人注意到他。
怕待会又被反复无常的段灵耀禁足,宋司谨忙抱住自己的新箱子,悄无声息地往外走。
离开了栖霞院,步伐加速,没几步就看到了赵孝帜,赵孝帜正望着栖霞院的高墙凝眉沉思。
听到脚步声,赵孝帜回头,顿时愕然,旋即面露内疚与愤怒:“宋公子,你怎么样了?”
宋司谨走近摇摇头,低声解释:“没事的,只是衣服被弄破了,小公爷没对我做什么。”
怎么可能!赵孝帜瞥到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