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昌西城入秋迟,十月天仍热的厉害,今晚又闷,把门窗一关,几个人同聚一堂,更让人燥热的静不下心来。
“爹,您难道不知道那位小公爷到底是什么人?就真狠心把儿子往火坑里推?”
堂屋正中,细皮嫩肉的小少爷宋司琼又哭又闹:“万一儿子被看上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穿金戴银的女人在旁边帮腔,委屈得险些站不稳:“年前的事儿老爷都忘了吗,那位能把人活活给玩死,听说抬出府的时候人身上没一块好肉。您要真舍得琼儿,不如我们娘俩现在就出门跳河去,也省的平白遭那么一通罪!”
被发妻幼子围着哭喊的宋老爷头疼地挥了挥手,没好气道:“别说的这么吓人,国公府要结亲,自然会好好对待正经娶进门的,断不会随意轻贱。”
大夫人可不信这种说辞:“若是旁人也就罢了,那位我可信不过。”
那位小公爷段灵耀,凡知晓他的人提起来无不摇头,乃公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世魔王。
若只不学无术,挥金如土也就罢了,更要命的是,他嗜好龙阳性情残暴,据说打死过好多男宠。
宋司琼抓着亲爹的袖子哀求:“爹,我就算跟男人成亲,也不能是他啊。”
宋老爷膝下三个儿子,大儿子性格成熟沉稳不用操心,二儿子是庶子又向来不讨自己自己喜欢,最宠爱的便是这个小儿子了。
若非信国公府权势滔天,不可轻易得罪,他哪里舍得让小儿子犯险?
宋家与信国公府的婚约,要数到老一辈那,本因两家接连出的都是儿子,婚事已经默认作废。可谁都没想到,信国公的前两个儿子一个接一个死去,仅剩的年龄相仿的三公子越长大越纨绔,前两年更是染上断袖之癖,从此向着混世魔王的宝座一路狂奔不回头。
数日前宋老爷收到国公府的信,上面写的明明白白,意思清清楚楚,信国公府仍惦记着两家的约定,只是他们家的小祖宗向来任性,非要自己相看,具体是谁,是否真要结亲,届时皆由段灵耀自己定。
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宋老爷的三儿子宋司琼,不仅长得好,年龄也近。
虽远离京城,宋老爷仍不敢得罪信国公府,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权势滔天让人畏惧。
宋老爷安慰道:“嫁进国公府,你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整天说昌西城无趣,去瑶京多好啊?。”
宋司琼哭的眼眶通红,恨声道:“那您就不怕孩儿被打死吗!”
大夫人跟着哭天抢地:“公公婆婆您二位去得早,在天有灵,可要保佑您的亲孙儿福大命大欸——”
那边哭得热热闹闹,旁边一张椅子上,穿着素蓝衣衫的青年正安静坐着,手里捧了颗酸甜的小李子,没人看他,他便慢慢地吃着,等着。
间或抬头看向那一家三口时,神情颇为陌生,要不是户籍上清清楚楚写明,他是宋老爷的二儿子宋司谨,怕是没人觉得他们是一家人。
这也不能怪宋司谨,自打出生就没跟这三位见过几面,本来都快把彼此忘了,还是宋司琼忽然想起他,强行把他从乡下庄子里带了过来。
“反正我不嫁!”宋司琼尖叫着指向宋司谨,“他也是您儿子,辈分还在我前面,要嫁就让他嫁!”
宋司琼哭的实在太厉害,渐渐的宋老爷也没了法子,他本就疼宠幼子,若是可以,自然不会想真牺牲这个儿子。
换成宋司谨么……宋老爷迟疑道:“你二哥性情愚钝,恐怕不招小公爷喜欢。”
“那我不管,小公爷那种人,只要长得好看不就行了吗,说不定几天就玩死了,管那么多干嘛!”
好歹是当着人的面说话,宋老爷不赞同地皱眉:“少说两句吧。”
他们谈的认真,却没人问宋司谨的意见,他终于明白这个只在小时候见过的弟弟为什么突然找自己。
嘴里的李子越来越酸涩,吃不下去了,宋司谨擦净手,抬头,轻轻问:“不能拒绝这门婚事么。”
“不行!”
万万没想到,大夫人竟与宋老爷异口同声驳斥。
宋老爷不耐烦道:“你懂什么,你大哥是个有出息的,将来说不定要留京做官,万一得罪国公府妨碍仕途怎么办?”
而结成这门亲事,不仅没了妨碍,还大大有利,反正最出息的大儿子已经娶亲,也不怕被小公爷看上。
大夫人则转了转腕上的红翡镶金莲花如意镯,蹙眉道:“要是拒婚,先前收的年礼怎么办?家里那么多开销,哪是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你这孩子也太不晓事了。”
这精致华美的镯子正是去年国公府送的年礼,带出去不知羡慕死多少人家的夫人。
就算没有这个镯子,光信国公府姻亲的身份就够她傲视夫人圈了,只是没做定亲事始终不稳。
宋司谨不说话了。
宋司琼又开始闹了。
看着哭闹不已的发妻娇儿,宋老爷咬咬牙,说道:“行了,别哭了,明天就让琼儿收拾收拾去庄子,干脆别露面了!”
大夫人止住哭声,拿着帕子擦脸,面露狐疑:“当真?”
宋老爷背着手来回踱步,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