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后气恨恨地在凳子上坐下来,憋了一股气的他无处发泄,就把目光盯上了家人。
老大还在厨房收拾,他今天给自已买了酒和花生,不能动他。
老二老幺在玩打元宝游戏,这么大的人了,还一点不懂事,打一顿正好。
“大哥,爸要打我——”陈伟湖眼尖,看到父亲脸色不善地走过来,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撒腿就往厨房跑。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早学会了察言观色。
父亲脸红得像关公,正是最可怕的时候,往往稍一不顺心,就会动手打人,他早就防着了。
“爸,都说了别打自已人。”陈伟江从厨房冲出来,看到父亲暴戾的样子,伸手捉住他的手腕,嘴里不耐烦地嚷道。
他已经比父亲高大了不少,体格也更壮实,体力上已经完胜父亲。
尽管只有十五岁,现实却逼得他早熟,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看不上父亲这种粗暴的处理家庭矛盾方式。
“你别管。”陈宗堂给老大面子,并不表示能接受他扫自已的面子,失去在儿子心里的权威,“这两个臭小子,不让我打一顿,这口气出不了——”
只是手腕被儿子抓住,怎么用力也挣脱不了,反倒累得气喘吁吁,顿时火气更甚。
“是不是你也不听我的话了?”他瞪着野兽一般的眼睛,咬牙切齿威胁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伟江被他瞪得心里一暗,灰心丧气地松了手,脸上全是沮丧之色。“咱家已经被人看不起了,如果你再天天打弟弟,万一他们跟你离了心,你以后能靠谁——”
母亲死后,父亲其实已经收敛了许多。
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那根经常打母亲的棍子,也被他拿去烧了。
只是现在不同以往,如果自家人不争气,只怕一辈子要被别人踩在头上。
“他们敢——”陈宗堂双手得了自由,在桌上用了拍了一下,嘴里暴喝一声。
不甘失去自已在儿子心中的威慑力,他继续用老一套吓唬儿子。
“敢不敢我也不好说,只是咱家如果一直这样,我们兄弟三个以后肯定娶不到老婆。”陈伟江语气肯定地回答。
回家后听两个弟弟说起台门里的变化,他才发觉自已在成长的同时,其它人的进步比他更快。
特别是夏臻和李自强,一个成了作家,一个每天卖菜能赚不少钱,太让人眼红了。
“那你说怎么办?”被儿子这样一说,陈宗堂像是被人用冷水浇了满头,刚才的滔天怒气,顿时泄得干干净净。
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本事让家里的生活好起来。
三个儿子如果一直呆在家里,只怕和自已没多大区别,确实不可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如果他们都成了光棍,光想想他就害怕。
“要么好好读书,要么学些技术,还能有其它办法?”陈伟江语气平澹地回答。
这些依然是师傅挂在嘴边的话,无非是告诉他,没读书的脑子,就乖乖听话,把技术学好,别惹他生气。
“对,对。”陈宗堂连忙应道。
这话有道理,看看老大最近的变化,就确定这话不假。
供他们读书?
靠自已一个人哪里供得起?
而且那样一来,自已以后再也没钱买酒喝了?
这样的生活,他肯定接受不了。
只能让他们去学技术。
现在城里工作不好找,如果学一门技术,就饿不死人。
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他们再大一点,就送到手艺人那里当徒弟。
不管是学弹棉花、打铁补锅,还是穿棕棚修雨伞,就算拜师条件再苛刻,也得答应下来。
总好过他们以后在家混日子,连吃饭都成问题。
“还有个办法,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见父亲听得进自已的话,陈伟江松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下来。
“什么主意,快说。”陈宗堂着急地催促道。
他觉得老大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说的话很有道理。
“你不是喜欢隔壁的廖婶吗?”陈伟江压低声音把头凑过去。“你挑个台门里人多的时候,去她家和她生米煮成熟饭,她就算不愿意,也只能跟你了——”
今天回来,望着毫无变化的家里,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何让家里的生活好过一些。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把它告诉父亲。
江琳好面子,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如果和父亲发生关系,除了答应,她没有别的出路。
自家只有两间房子,兄弟几人挤在狭小的阁楼,实在太压抑了。
这样的条件,将来如何成家立业?
廖家只有母子两人,却有三间房子,如果两家并一家,他们至少能保证一人分到一个房间。
即使是低矮的阁楼,也比没有强。
还有就是廖婶工作好,工资高,说不定看弟弟和父亲可怜,舍得买肉回家,那他们好歹能混上几顿肉。
当然这不是他想出来的主意,而是某天师傅跟他聊天时,开玩笑时出的主意。
他觉得有道理,就一直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