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兰舟奇道:“长老也识得戚婆婆么?”梅潜抚须道:“就算老夫不认得‘断肠索’,总也听过‘玉铃索’的大名。如此说来,女娃儿眼下在戚老太婆手里?”景兰舟暂不提心禅之事,道:“在戚前辈处倒也无妨,只恐顾师姐落入木川之手,那便大大糟糕。”
梅潜沉思片刻,点头道:“顾堂主素有侠名,又于虎臣有救命之恩,老夫助他寻回女儿也是情理之中。”景兰舟喜道:“若得前辈相助,我等感恩不尽!”梅潜摆手道:“少侠休急相谢,那姓木的武功在梅某之上,只恐此事不易成功,咱们走一步瞧一步罢。老夫先给少侠引见一人。”当即领他向南下了山坡,走出不远便到一个小湖,见一青袍老者坐在湖西草地,正自赏玩一本册页。
梅潜快步上前道:“你这老画匠,又看甚么这般出神?”那老者转过头来,笑道:“梅长老,快来瞧瞧我这二十四幅山水册页。”景兰舟瞧见这老者面容,竟是当日在苏州会过的“癯樵先生”沈遇,不觉又惊又喜,上前施礼道:“多日不见,老先生愈发矍铄了!”
沈遇见到他亦是一惊,问道:“少侠怎也在此?”转念一想,哑然失笑道:“下月君山法会,少侠自是宫主座上高宾,沈某真真老糊涂了。”梅潜奇道:“你二人怎也相识?”沈遇道:“景少侠乃是宫主好友,曾在苏州分舵会着。”梅潜闻言恍然。沈遇又急急扯着梅老看那画册,口中不停说些干湿、皴染、钩斫、积墨之技法,景兰舟听了也不甚了了。沈遇细细讲评了一回,赞叹道:“这册页非止书画绝佳,诗文也写得妙。你看这两句‘六朝往事青山见,四海闲人白鸟知。’可谓文比子安、字胜鲁直,妙极,妙极!”
梅潜笑道:“你这老儿愈发不知羞了,岂有如此自吹自擂之理?”沈遇道:“梅老,你当这册页是我画的么?纵使字画能够仿摹,我也是做不出这样诗来的。这都是我那启南世侄孙的手笔!我沈氏宗门生有此子,文名将历百千年而不衰。”言罢抚须慨叹,神情大为得意。
梅潜哈哈一笑,向景兰舟道:“沈老先生当年曾任宫中画师,与梅某乃是旧识,平素打趣惯了的,少侠休要见笑。”景兰舟道:“两位老先生松柏之谊,着实令人可敬。”心下暗暗吃惊:“如此说来,癯樵先生也早知梅长老身世。”
沈遇叹道:“当日我听说你梅老跟着二友一齐叛教,心中万难相信,幸好只是一场误会。”梅潜道:“那都是宫主宅心仁恕,说来惭愧得紧。闲话少提,眼下却有正事要找你这老儿。”当即将顾青芷遭掳一事说了,道:“这位顾堂主千金是思过先生的侄孙女,又是河朔大侠未过门的孙媳,本教若能相助将人救回,便是同时做了三家的人情,这等大好机会可不常有,梅某故来寻你商议。”
沈遇闻言甚惊,叹道:“可惜宫主和道长不在左近,否则以彼之能,此事当可迎刃而解。”景兰舟道:“老先生有所不知,挟持顾师姐的主谋不是别人,正是前辈那位同宗侄孙的师父。”沈遇闻言心惊胆寒,暗忖这远房族孙非止先前得罪了宫主,如今更连河朔、思过两家的至亲也敢出手掳劫,吴门沈氏受此蔓连,只恐祸不旋踵,适才的满腔喜悦之情登时化为乌有。
梅潜道:“这些人眼下当离武昌不远,你可有令侄孙的消息?”沈遇摇头道:“我两人虽是同宗,一向少有来往。我这族孙神通广大,武功智计远在老夫之上,他师父的本领更是不问可知,这事只怕棘手得紧。”
梅潜道:“这事倘如易办,放着‘五云掌’在彼,景少侠何须找你我帮手?姓木的一伙行事无所不用其极,咱们也不必同他讲甚么仁义道德,正是君子有君子的办法,左道有左道的手段。”景兰舟奇道:“莫非梅长老已有主意?”梅潜道:“木川、戚老太这些高手行踪飘忽,一时只恐不易找到;但如少侠所言,黄须蛟这厮领着一众手下在江滨要道埋伏,岂能没有半点动静?且容梅某遣人稍作打探。”
景兰舟迟疑道:“木川昨夜欲在浒黄洲伏击我等一行,幸好我几人事先收到风声、绕路赶回武昌。对方不见人来,未必还守在那儿。”梅潜道:“纵然如此,邹老三手底那些喽罗一时半刻也飞不上天去。咱们由此下手,说不定便有戚老太和顾堂主千金的消息。”景兰舟暗忖戚婆婆背着木川前来相换秘笈,只须木川、邹猛等人仍被蒙在鼓里,顾青芷多半便一时无虞,心禅也不致落入木川手中;若真能寻得黄须蛟,总也可一探虚实,当即道:“梅长老所言甚是。”
梅潜略一思量,道:“对方之中既多高手,寻常探子前去必被识破,这事还须葛老总跑上一趟。”沈遇皱眉道:“黄须蛟乃是江湖大盗,手段穷凶极恶,葛总旗这两下把式有不如无,可别丢了性命。”梅潜道:“你吩咐他多带些人手,敌人武功虽高,也不至轻易戕害官兵。”沈遇道:“老夫陪他同去便了。不知线报稍后该当递至何处?”梅潜道:“便送到霹雳堂罢,老夫厚着面皮再去搅扰虎臣一杯好酒。”
沈遇点头道:“这事包在沈某身上,老朽去去便回。”景兰舟谢道:“要老先生为此奔劳,晚辈好生不安。”沈遇笑道:“罗琨兄弟曾言少侠当日在宫主面前替老夫极力说情,难得少侠如此重义,老朽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