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顺冷笑一声,道:“前日南昌一战胜负已分,梅长老是武林高人,何必穷追不舍?”梅潜摇头道:“你们仗着王府两位老先生相助,算不得真本事。”景兰舟心道:“罗大哥前日说岁寒三友与锦衣卫交手竟尔失利,后者果赖王府撑腰。以三友一身武功,要胜三鹰及鉴胜原非难事,但对方既有范虞二人相助,梅长老他们自是不敌。”
马顺哼了声道:“王爷乃帝胄之尊,忠勤国事、扫逆除乱,原属天经地义,怎么算不得数?梅长老一路追踪我等到此,难道想在霹雳堂动手?”梅潜笑道:“梅某怎敢如此造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惜我三个老家伙桑榆暮景,等不得十年了。老夫此来是向马大人下一封战书,今日恰逢五月初一,我等下月朔日仍约诸位大人于南昌旧地一决雌雄,阁下如要找人助拳,一概悉听尊便。”言罢手腕一抖,一纸桑皮信封轻轻落在马顺座旁茶几之上。
马顺扫了一眼信札,冷笑道:“马某掌领卫事,多少公务在身,何能为此枉费时光!待此趟公干了毕,我等便要返驾回京,难以在江西滞留。马某奉劝长老一句,无为教乃白莲余孽、佞邪妖党,朝廷迟早要将其剪草除根。梅长老若有远识,不妨及早弃暗投明,否则他日天威翦荡之时,只恐悔之晚矣。”
梅潜道:“马大人倘若不愿应战,梅某也不勉强。岁寒三友行走江湖多年,向来睚眦必报,尊驾如躲在紫禁城缩头不出,咱们几个老头也没有办法,只好去将嵩阳派上下杀个精光,聊泄心头之恨。”马顺摇头道:“马某早已脱出嵩阳派多年,你们要去迁怒旁人,在下决不阻拦。”梅潜缓缓道:“听说郭沛掌门有位独生爱女名叫郭婷,早年与马大人颇有交情,大人连她的死活也不放心上么?”
马顺闻言登时面色惨白,沉声道:“梅长老,你们‘岁寒三友’俱是武林宗匠,如此挟势相逼,未免有失身分。”梅潜抚须道:“只须马大人收下我这封战书,你我两边各凭本事,生死无怨。我们就算再栽在大人手里,也必愿赌服输,自不会祸及旁人。”马顺默然半晌,叹一口气道:“罢了,梅长老既如此说,马某便奉陪到底,咱们下月初一南昌石头渚见罢。”伸手将信封揽入怀中。
王山脸色一变,低声道:“马大哥,咱们这一趟离京已久,如若再不回宫,皇上那儿没法交代。”马顺道:“我稍后写个禀帖向公公言明细情,只说此间因事延搁,仍须耽留几日,公公自会代为奏明圣上。”王山点了点头,心下甚是好奇:“无为教要去灭了嵩阳派,又与我等何干?马老大一听这话便如此慌张,莫非那郭婷是他的旧情人?”
在场诸人皆不曾听过郭婷之名,更不知马顺同嵩阳派间恩怨纠葛,眼见梅潜一搬出这位嵩阳掌门之女,对方便即服软,显是大受裹挟,不禁心下亦自欷吁。景兰舟暗道:“马顺虽怙恶不悛,总算尚能顾及同门安危。”他同“岁寒三友”打过数回交道,虽知对方无不工于心计、城府极深,毕竟身为武林前辈,行事向不失宗师风范;此时见三友竟以嵩阳全派性命要挟马顺,手段实是狠辣非常,不由心中大感失望,更忍不住担忧冼清让的安危。
马顺脸色铁青,当下更不多言,转向顾铁珊道:“我等今日披诚叩访,顾堂主仍是不愿相就,不亦高远太甚?”顾铁珊道:“大人言重了。几位俱是国家梁柱,顾某岂敢轻慢?只是兹事体大,且容敝帮从长计议。”马顺冷笑道:“也罢,将心托明月,奈何照沟渠。堂主若肯回心转意、玉成此事,可寻武昌知府商酌;今日暂且别过,马某翘首盼赐好音。”当即起身偕二王和鉴胜一齐辞去。
景兰舟稍一迟疑,上前向梅潜躬身行礼道:“自前日绳金塔下一别,梅前辈丰采无改,委实可贺。不知陈李两位长老此际可也在武昌么?”梅潜微微一笑,道:“少侠尽可放心,梅某今回是孤身到访,非为冼宫主而来。”景兰舟心中一震,暗道:“他果然知道冼姑娘也在这儿。”
顾铁珊笑道:“原来梅长老与景世兄竟是旧识,当真再妙不过。”即命下人奉茶款待。景兰舟微一沉吟,道:“梅前辈,在下素敬你恢廓旷达、洒脱不羁,近来心中为一事百思不解,不知当不当问。”梅潜轻啜一口香茶,放下盏托道:“少侠是想问梅某为何会突然之间纠众叛教,对么?”
景兰舟见他对此直言不讳,心中颇感意外,点头道:“正是。前辈身为护教长老,本已望崇权重,如今伙同陈长老、李长老他们另推旁人为主,和从前又有甚么分别?请恕在下顽钝,难明其理。”梅潜微笑道:“少侠如此说来,倘若梅某竟自立为主,那便理所应当,是这样么?”景兰舟微微一怔,道:“晚辈并无此意。”
梅潜默然片刻,叹道:“当年老宫主呕心沥血开创本教宏业,一时人心所向,局面何等兴旺;可惜少宫主接位后宠信十二妙使一班少女,弄得老弟兄们死的死、走的走,梅某实不忍见老宫主一番苦心就此崩摧,老夫宁愿背上个叛主不忠的罪名,也不能放任本教如这般毁于人手。”
景兰舟道:“长老这话未免失之偏颇。冼宫主仙姿玉质、巾帼奇才,贵教在其掌领下未必不能发扬光大。当年唐老宫主甫一离世,松竹二友立生异心,又如何能够瞧出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