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玉书听了事情经过,叹道:“景兄,幸亏你半路截住沈泉一行,否则精舍只剩我和芷妹、林大夫三人,恐怕不是他们的敌手。”景兰舟道:“若非兄台赶到解围,小弟早已不支。”继而微一沉吟,道:“骆兄,有一事小弟心中颇为不解,你可觉得祝酋这两回与人交手,功夫竟似较先前精进不少?”
骆玉书点头道:“此事我亦有所觉察。祝酋所会的武功驳杂繁复,难辨门派出身,看他先前在江西几番出手,功夫当与你我在伯仲之间。但前日他在宜兴董府同管墨桐相斗,所使剑法玄奥通神,若非身上旧伤未愈,未必便会输给管长老;其后在竹林外和游天悟交锋,亦是全然不落下风。”
景兰舟道:“这些也就罢了,方才他自山脚飞奔而上,只一剑一掌便将围攻小弟的五人尽数逼退,这份功力实是世间少有,小弟自问不及。”骆玉书皱眉道:“不错,莫非此人一直在故意掩藏真实本领?”景兰舟摇头道:“就算他早前刻意掩瞒,当日西山岩洞与管墨桐一战,两人皆以性命相搏,祝酋身负重伤,生死悬于一线,若非那老僧出手相救,早已命丧桐仙之手,那是你我亲眼所见,不应仍有保留。他那时武功虽高,却不似而今这般神妙。”
骆玉书掐指一算,道:“那日祝酋被管墨桐打伤,至今不到二十天,一个人武功怎能精进若此?除非他服了大罗金丹。”景兰舟叹道:“万没想到他和沈泉竟是结义兄弟,世事难料,一至于此。”骆玉书道:“这两人一般地武功高强、工于心计,确有几分相像。”
二人说话间已赶回栖霞精舍,冼清让见景兰舟平安归来,自是心中甚喜。众人听说祝酋同沈泉竟是结义弟兄,不由纷纷失色,苏枫楼听说两人适才与沈泉狭路相逢,不觉目眦欲裂,当场便要去找后者算账,冼清让劝道:“沈泉早有部署,事先必安排好了后路,此时他城中家业已毁,先生去何处寻他?”苏枫楼寂然半晌,摇头一声长叹,这才按下念头。
诸人稍一商议,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仍是照计而行,由苏枫楼和顾骆二人护送林岳泰去开封,冼景二人前往武昌造谒雷畴天。苏枫楼见游天悟伤重难行,忖度敌人与其并无仇怨,当不至出手加害,便留之在栖霞寺养伤,托请霜叶禅师座下弟子代为照看。顾青芷道:“景师兄,你到武昌见了我爹爹,便说我一切安好,叫他老人家勿要挂心。”景兰舟道:“师姐放心,景某定为转致。”
一行人来到应天城北燕子矶渡口,苏枫楼包下一艘大船,载着马匹一起过江去了,几人依依话别自不用说。冼清让见客船渐渐远去,师父兀自站在船尾甲板望着自己,眼神中满是关切,不觉心中一酸,几乎便要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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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客船行远,景兰舟道:“冼姑娘,咱们也找船去武昌罢。”二人在港口另寻了一艘客船,同船家议定包下中后两舱,将坐骑拴在船尾,那船扯足了帆向西驶去。冼清让暗中留意,见前舱只是几名寻常客商,船夫亦不似可疑之人,这才稍觉放心。
景兰舟想起前次亦是由南京坐船往江西去,自己在应天屡遭暗算,多亏冼清让师父和雷畴天连番搭救,沈泉说自己每逢危难之时总有贵人相助,这话倒也不假。此回同样是沿江西行,身边却多了一位佳人相伴,但觉帆影纤纤、水光粼粼,沿途风景顿增旖旎;偶尔想到自己在丐帮面前冤屈未伸、冼清让复教前路艰难,心中亦有几分惆怅。幸亏这一路虽说波折四起,总算好事多磨,最后仍是请到林岳泰出山,又得苏枫楼在旁相护,骆嘉言之伤当可指日而愈,心念及此,胸怀又稍觉舒畅了些。
这日下午船行到池州,江上刮起了大风,不多时乌云骤聚,雷电交加,哗啦啦下起雨来。船家见风驰雨横,不敢继续开船,将船泊在荡湾,只说明日再行,留下一个小厮看船,自顾上岸吃酒赌钱去了。前舱客人在船上无聊,也搭伴进了池州城玩耍,那小厮只管在舱底闷头大睡,一时只剩景兰舟和冼清让两人坐在中舱闲聊。
二人只如往常般随口说笑,不经意间四目相接,不知怎地各自脸上一红,舱中陡然安静下来。此时室外风雨如晦,只闻豆大的雨点拍落江面之声,气氛不免稍显尴尬。二人沉寂良久,冼清让率先开口道:“这下管墨桐、董彦杲跟咱们撕破了脸,以后怕是指不上了,他二人不要投向三老一边才好。”
景兰舟安慰她道:“冼姑娘,你也不用太过忧心,有咱们这么多人替你撑腰,总能想出办法。苏先生虽口口声声说不愿亲自涉手此事,我看他这些日子为助你夺回宫主之位尽心谋画奔波,对姑娘实在关心得很,想来定是你干娘生前挚友。”冼清让闻言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景兰舟心道:“苏前辈当日含糊其辞,说松筠道长得罪了宁王朱权,不知这里头到底怎么回事,说了只惹冼姑娘烦心,此刻不必让她知道。”
这时舱外雨势正急,二人忽听江岸边传来一阵急促细碎的脚步声,有数人沿江疾奔而来,显是个个身具武功。两人心头一紧,暗道:“难道又是沈泉他们?”过得片刻,半里外隐隐传来刀剑撞击之声,竟是有人在外动上了手。
两人对望一眼,冼清让道:“咱们瞧瞧去。”景兰舟点了点头,二人出舱循着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