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玉书等人虽皆内功精深,但五人距离苏枫楼极近,所受啸声激震远较旁人为多,均觉胸中气血翻腾,各出全力运功抵御。骆玉书见顾青芷脸色惨白,脚下摇摇晃晃,知她内力修为不足,忙从衣襟上撕下两块布片塞入她耳中,后者方觉胸中舒了口气。
苏枫楼足足长啸了约有半盏茶时分,眼见四下弓手皆已倒地不起,当即微微一笑,闭息收功,啸声随之缓缓止歇,五人在旁只觉心跳加剧,便似要从胸口蹦出一般。冼清让不觉暗暗心惊:“苏楼主内力如此深厚,我的‘摄魂梵音’若在他面前使将出来,只恐如同儿戏。”
邵燕堂毕竟功力远胜常人,所在又较五人为远,一时虽未昏厥,也被啸声扰得头昏脑胀,惊魂甫定之下,见洞内一众手下躺得横七竖八,不禁心如死灰,叹道:“罢了,罢了!难怪以骆少侠他们武功之高,仍要苦候阁下相助,尊驾神功惊世骇俗,邵某生平未遇。命数如此,人力难违!”言毕一掌拍向自己额头。桑慕华在旁出手架住道:“燕堂,你这是作甚么?”邵燕堂惨然道:“与其让我看着你死,不如自己先去了罢!”
林岳泰忽指尖一弹,只听“嗖”的一声,一件细小物事向邵氏夫妇飞去。桑慕华伸手接过,见是一颗黑色药丸,问道:“林老前辈,这是……”林岳泰道:“这是老夫独门炼制的石僵丸,虽不能解你所中之毒,然服食此药后三日内面部筋肉僵硬如石,甚么表情也做不出来,至少不会因发笑而亡。此物乃老夫为探研古籍中所载‘麻沸散’药性所制,此际用于你身,倒也颇为应时。”
桑慕华凄然道:“多谢前辈好意,我……我终究是不活的了。”林岳泰冷冷道:“你若一意要死,我也不来拦你,老夫从不救心无生念之人。”桑慕华闻言一震,垂首默然不语。景兰舟道:“邵夫人,蝼蚁尚且贪生,为人怎不惜命?眼下只须找到祝酋,便可解你所中之毒,还是先服了林前辈的灵药罢!”
桑慕华沉吟片刻,轻叹道:“少侠所言有理,多谢前辈赐药。”将丸药一口咽下,柔声道:“燕堂,如今放着梅山医隐首徒在此,这是何等的机缘,事情未必没有转机,你切不可复有轻生之念。”邵燕堂默默点了点头,神色喜忧参半。
景兰舟道:“邵大侠,当日你与祝酋在广济寺夜话,他既相嘱老英雄寻找林前辈,难道连半点联络之法也不曾留下?设或眼下你已然成功,却又如何相告?”邵燕堂摇头道:“这人神出鬼没,老夫甚么动静都瞒不过他,实不知……”心头倏然一震,暗道:“对呀,祝酋于我之事了若指掌,到时自会寻上门来,我又何必去找?”
骆玉书微一沉吟,道:“邵老英雄,不知祝酋当初到底帮了你甚么忙,竟致老英雄多年来都似对其有所亏欠一般?虽则此事非在下所当问,但晚辈担心我等不明就里,行止既受钳掣,又恐卤莽坏事。”邵燕堂默然片刻,叹道:“少侠既已知我与祝兄弟有些尴尬,老夫也没甚么好瞒。那祝酋当年非止出手帮过邵某,整个江南武林都可说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众人惊道:“此话怎讲?”
邵燕堂目光闪动,缓缓道:“那是宣德十年冬天之事,距今已有十一年了。那年江南武林出了件怪事,有一扶桑武人自日本国渡海而来,扬言要挑战中原高手。东瀛倭寇连年侵扰我大明沿海各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人人得而诛之;这日本武士虽非海盗倭贼,却是口出狂言,说要以手中三尺长刀,尽败中国剑术好手。”
冼景二人闻言不由一惊,景兰舟心道:“这扶桑武人莫不便是师父提到的那倭国和尚?”问道:“邵前辈,这扶桑武士当时多大年纪?”邵燕堂道:“约莫四十来岁,身材十分高瘦。”景兰舟“哦”了一声,暗道:“师父所遇那倭僧永乐初便已年过四旬,宣德末年当已岁数颇老,二者非是一人。”
邵燕堂接着道:“那倭国武士最早在松江府登陆,寻了名会说日本语的向导,便向附近一带的武林好手挑战。这消息最先在苏松嘉湖四府传开,四地江湖同道见这扶桑武士如此狂妄,便与之相约在淀山湖比武,要给这不知高低之徒一点颜色瞧瞧。不料这倭国剑士也当真有些邪门,竟连胜四府数名好手,邵某至今记得一清二楚:湖州凤鸣刀蒋掌门、嘉兴平湖三剑、苏州‘五湖剑客’陆老先生、常熟螳螂刀侯掌门,加上我这不成器的‘铁燕银枪’,一股脑全成了对方的手下败将。”景兰舟闻言微微皱眉,心道:“凤鸣刀、螳螂刀、平湖三剑这些门派武人虽在江南一带可称名家,放眼整个武林实非一流高手,胜不得那倭国剑客,也不能说中原武学便不敌东瀛剑术。”
邵燕堂叹道:“我等比武败绩之后,自忖苏松一带再无能胜过这倭国剑士的好手,便又暗中邀约南直、浙江各路武林同道前来助拳,不到半月时间,又请到不少高手,无不是邵某等败军之将经过再三思量,一致认为武功远胜我辈的杰出人物,其余那些与我等功夫只在伯仲之间的江湖朋友,便也不唤他们来平白受辱了。这一回来的有镇江芙蓉刀上官帮主、杭州飞来峰灵鹫剑莫二先生、绍兴欧冶剑楚掌门、茅山派苍阳道长,再加南宫世家第一高手南宫崖,料想总能压过这扶桑武士一头。”
景兰舟闻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