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早卯时刚过,罗琨便已赶来四人下处报信。冼清让急忙问道:“罗大哥,可曾探听到甚么消息?”罗琨一张黑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凸起,道:“宫主,那姓沈的果然不曾打诳,岁寒三友说宫主你……你领导无方,致使本教人心涣散,已在江西推举唐亘为教主,闵渊这龟孙也已倒向他们。属下有眼无珠,当日在南昌犹自力保三友,言辞间冲撞了宫主,伏请宫主降罪。”
冼清让面色煞白,跌坐椅中半晌默然无语,继而缓缓开口道:“这些过去的事情,罗大哥不必再提。你可有桐柏二仙的消息?”罗琨道:“桐仙自当日在绳金塔露面,其后始终不见踪影;廖长老早前被宫主召至开封议事,之后一直待在河南老家,不知是否参与此事。”
冼清让定了定神,道:“前日南昌绳金塔下一役,松筠道长也同在场,可知他眼下人在何处?”罗琨道:“道长此后一直未见现身,属下已派人加紧查探。”冼清让皱眉道:“即刻加派人手查访道长下落,万万不可耽延。”罗琨拱手道:“属下领命。”
冼清让坐着呆呆出了会神,又问:“三部妙使当下怎么样了?瑶部四使与岁寒三友同在南昌,不知可曾遇险?”罗琨道:“属下收到风声,瑶部使者不愿背叛宫主,已遭三友软禁,一时当无性命之忧。”冼清让点头道:“嗯,她们几个倒很有骨气。幽玄二部又怎么说?”罗琨道:“二部先前奉命留守河南,一时未有消息传来,属下定当尽快追查。”
冼清让叹道:“罗大哥,近来真苦了你了。而今除你之外,我手下再无能够倚重之人,咱们要想平叛复教,消息线报必不可少,远近的岗哨暗卡绝不能让人夺了去。还望罗大哥勿辞辛劳,务要牢牢守住苏州这点基业。”
罗琨道:“宫主放心,有宫主在此坐镇,苏府一带教众眼下仍是听从号令。岁寒三友倒行逆施,必不长久,只要咱们自己不乱了阵脚,克复只在指日。”冼清让轻轻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唐大哥也会反我,难道宫主这个位子,当真能让人迷蔽双眼、全然不念旧情?”当日骆景二人在渚溪镇畔撞见岁寒三友,曾听三老提到过天枢坛坛主唐亘之名,知他乃是九曜坛主之首,更是唐赛儿的侄子;两年前松竹二老筹策逼宫,却不敢找他谋事,可见其人颇为忠心,不知今次为何也会参预叛逆。
景兰舟略一迟疑,道:“冼姑娘,唐坛主许是遭三老胁迫,这才一时屈从,并非出自本心。”冼清让摇头道:“唐大哥性子刚强,不会轻易受人裹挟,他既坐上了这个位子,那便不尽是受人逼迫了。唐亘一身武功是干娘亲授,远胜其余几位九曜坛主,又是干娘的亲侄,在教中极有威信,连他也投向三老一方,这事便十分棘手。”
罗琨道:“宫主,癯樵先生武功远在罗某之上,当此情势紧迫之时,亦可为宫主股肱,还望宫主以大事为重,使能人尽其才。”冼清让叹道:“这个我岂不知?但他终究和沈泉是同宗之亲,凡事还须多留个心眼。总之你和他一齐用心办事,有动静随时来报。”罗琨随即领命去了。
冼清让向三人微微一笑,道:“好了,眼下我已不是无为宫的宫主,可谓无事身轻,正好陪你们好好去寻林大夫的下落。”景兰舟道:“冼姑娘,我担心岁寒三友或对你有不利之举,这几日你便跟大伙待在一块儿,勿要一人独自外出。”冼清让笑道:“那敢情好。放着思过先生和骆大侠两家之人在旁守助,有谁敢来害我?”
骆玉书见她竟将自己当做了随身护卫,不由哭笑不得,暗自叹道:“当初言妹为鉴胜所伤,若非管墨桐施以援手,只怕早已不治。无论管长老为人如何,他出手相救言妹这事总归不假,我毕竟欠了无为宫一份情,眼下只当还她便了。”但想到若非无为宫种种内斗倾轧,堂妹也不会被鉴胜打成重伤,一口不平之气始终难以下咽。
四人吃过中饭,未见罗琨处有消息传来,眼望日头西斜,景兰舟道:“时候也差不多了,不如我们早些去金昌亭等候苏先生。”骆玉书喜道:“好,便去瞧瞧这苏楼主是何等样人物。”冼清让在门口留下教中暗记,同三人一道动身出发。
那金昌亭距离苏州阊门不远,四人先前在城中游赏时也曾路过,不多时便赶至该处,但见斜阳夕照,将石亭檐角染成金黄。亭外几处货郎摊贩皆已准备收拾归家,尚有几个蒙童围在货担前不肯离去,牵着母亲的手在那里吵闹。冼清让见此温馨景象,心内暗自叹息:“如这般每日柴米油盐过活,又有甚么不好?强似时时在刀光血影里谋生。”
景兰舟一眼望见亭中有位儒服儒冠的清瘦文士在那儿倚栏读书,不由心中一惊,忙不迭上前深深一揖,道:“不想前辈到得如此之早!我等姗姗来迟,失礼惶愧之至。”
那文士正是落星楼主苏枫楼,他抬头瞧见众人,笑道:“是苏某到得早了,少侠不必多礼。这两位想必便是河朔大侠贤孙和顾堂主的千金了?”骆玉书见他认得自己,携顾青芷上前拜揖道:“久仰前辈高名,晚辈等渴慕多时,今得面聆大教,幸何如之。”心道:“这位苏楼主风仪超然,果是武林高人。”
苏枫楼抚须笑道:“几位皆是江湖俊秀,他日当执武林牛耳,何必客气?你我萍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