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景兰舟在开封客栈同顾青芷照看骆嘉言,见后者脸色渐渐由白变青,面上血色全无,知她伤势转重,心下甚是焦虑,在房中来回踱了几圈,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药瓶交给顾青芷,道:“顾师姐,我再到城里去找找有没有能治内伤的大夫,劳烦你看着骆师姐,要是瞧着情形不对,便给她服一粒丸药。但这蓼参丸系以大补之物强行护住心脉,效用虽著,药性却欠平和,一日之内绝不可再服第三剂。”顾青芷含泪道:“城里最好的大夫都已找遍了,还能上哪儿去找?”
景兰舟叹了口气,望了望窗外天色,只见斜阳西照,已是将近酉时,忽然记起和丐帮在城隍庙之约,心中蓦地一动:“丐帮在本地势力极大,我怎如此糊涂,竟忘了向他们求助?”忙对顾青芷道:“顾师姐,我现在便去城隍庙,问问丐帮可有办法救治骆师姐。”顾青芷点了点头,想到丐帮能人异士众多,不禁心下稍慰。
***
景兰舟赶到城隍庙门,见昨日在城外给他传递消息的那小丐已等在庙门口,笑道:“小石头,你到得可挺早哪。”
小石头迎上来道:“景爷,事情可有些不妙。王林一行人原本雁过拔毛,走得慢慢悠悠,不料昨日从南阳出发不久,突然人人换了装束快马加鞭赶路,今儿中午已过了叶县,眼下怕是快到许州了。照着这个脚程,明晚之前这伙人就能赶到开封,若不是咱们用了信鸽传书,只怕连他们的影儿都摸不着,景爷您可得小心防范。”景兰舟闻言一惊,心道:“传闻王林跋扈恣睢,不料这人临事毫不含糊,倒也是个厉害脚色。”
小石头见他沉思不语,道:“景爷不必担心,我们丐帮已自长葛县起布置了层层哨卡,十里一报,定不误了景爷的大事。”景兰舟心下着实感激,拱手道:“丐帮众位兄弟义气干云,景某谨代家师深深谢过,今后贵帮若有用得着在下之处,景某赴汤蹈火,决不推辞。”
小石头拖着鼻涕嘿嘿一笑:“景爷太客气了,帮中弟兄都说这一任巡抚大人是包青天大老爷再世,决不能让奸贼动大人家眷一根汗毛。难得景爷你肯出手,帮忙打探些消息算得甚么?不过自从于大人来河南上任,老百姓丰衣足食,街边叫花子少了不少,本帮倒不像从前那般容易招纳弟兄了。”
景兰舟闻言一乐,暗道:“这小丐倒颇有意思。”问他道:“小石头,我有位朋友受了内伤,请问贵帮在这左近可有甚么精通医道的好手么?”小石头道:“咱们这些泥腿叫花子,生了病痛大都是躺着休养两日便好,至多也不过问走方郎中讨两张狗皮膏药贴贴,哪会有甚么医术名家?”
景兰舟见他只是个二袋弟子,料来未必识得帮中高人,道:“我这朋友受伤极重,命在顷刻,开封城几位名医皆束手无策,不得已只好求助本地武林同道。听闻此间是贵帮大勇分舵所在,不知在下是否方便得见陈舵主一面?”小石头笑道:“原来景爷也知道我们陈舵主的大名。舵主今晚召集帮众在古侯台聚会,商量的便是如何相帮景爷,见一面也是应当的。”景兰舟喜道:“那便劳烦小兄弟领路了。”
那古侯台在开封城东南,乃是一三丈多高的土台,相传是春秋时晋国乐师师旷吹奏之所,故亦名吹台。小石头同景兰舟到时太阳尚未落山,但见四下枝桠荫翳,倒也颇为幽静。过不多时天色转黑,只见各路乞丐三两结伴而来,周围人声渐渐嘈杂起来,到后来竟聚起百八十人,在台下各自生了火堆,围成数圈喝酒吃肉,大声说笑。小石头似同群丐颇为熟稔,十人中倒有九人都过来同他寒暄几句,丐帮弟子大都落拓不羁,小石头也懒得替景兰舟一一引见,倒也正合他不拘俗礼的脾性。
忽听林中一声清啸,群丐顿时都噤口不言,只不停地用手中拐棒戳着地面,但听“噗噗”之声不绝于耳。景兰舟知这是丐帮帮众迎接舵主帮主的仪式,心道:“丐帮大勇分舵舵主陈劲风到了。”果见林中缓缓走出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乞丐,浓眉宽目,一脸青渗渗的胡渣,显得极是精悍。
景兰舟曾听顾东关品评天下武林人物,知大勇舵主陈劲风出身王屋派,乃是丐帮六名八袋舵主中武功最强的一位,几不输于四位九袋长老。只见陈劲风三两步跨上古侯台顶,转身盘膝而坐,群丐在台下纷纷坐定,小石头也拉着景兰舟坐在人从之中。
只听陈劲风朗声道:“今日并非初一、十五,之所以叫大家来这里见面,是为了件关乎我全省百姓福祉的大事。本省巡抚于大人前阵子蒙冤下狱,大伙想必都已听说了,如今王振这老狗竟敢派人来开封加害于大人的家眷,倘若被他们得了手去,咱们河南分舵的弟兄今后在江湖上还用见人么?”台下众人立时群情激愤,对王振及其党羽破口大骂,种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陈劲风一扬手,群丐立时又静了下来,他朝台下扫了一眼,问道:“小石头,你身旁这人是谁?”小石头道:“启禀舵主,这位便是景兰舟景爷,奉了思过先生之命来保护于大人一家。”群丐听说他就是思过先生的徒弟,登时微微骚动,好事者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陈劲风“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景兰舟一番,见他不过二十出头年纪,一身书生打扮,望之文质彬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