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发出了调兵令,可庆桂还是觉得打牲乌拉那边的兵力不够,他昨天下午又写了份加急奏折,同时动用钦差关防,从哲里木盟调三千喀尔喀骑兵支援打牲乌拉。
“大帅,时辰不早了,先休息吧?”一旁的幕僚的双眼也是满布血丝,他看向庆桂关切的劝其休息。
庆桂额前眉心的皱纹聚在一处,微微摇了摇头。
那幕僚道:“大帅可是担心拉发河那里?”
庆桂将马灯放在一旁桌案上,用略带嘶哑的嗓音道:“若只论血勇,那些北海兵哪是我八旗将士之敌。可赵新此人诡计多端,仗着手中火炮犀利,屡次得逞。难啊!”
去年宁古塔一战,庆桂这边来不及反应,战斗就已经结束。虽然知道北海军火力强大,可他还是免不了对明亮有所腹诽。
然而到了今天,他终于体会到了明亮战败后的心情。庆桂突然想起数月之前他去狱中探望明亮时,对方曾流着眼泪说的话:
“树斋公!不是我明寅斋长敌志气。下官今天冒着杀头的风险,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若是朝廷不以举国之力剿平赵逆,若是他赵新不出自毁之举,不出十年,我大清江山恐将危矣!”
富察明亮那是什么人?虽然他在仕途上数度起落,可从乾隆三十三年打缅甸开始,大大小小的仗打了无数,每战无不是冒险攻坚,其军事才能无人质疑,甚至连乾隆对他也是青眼有加。
可是兴举国之力?别人不知道,做过兵部尚书的庆桂却是心里雪亮。如今的天下已不同于乾隆四十年之前,别说北海镇了,就是其他各处动荡,无不是以倾朝之力才得以平息。
时至今日,敢于拼死作战的八旗部队就剩了天山旗营和京营,那是死一个少一个。可是由于乾隆对汉人始终有所提防,再加上关外之地又是龙兴之地,所以他宁愿让出旗的汉军回归八旗,增添朝廷的财政负担,也始终不调绿营兵出关。
根据清廷兵部在乾隆五十年的统计数据,八旗满洲兵一共有59,530人,八旗蒙古兵16,843人,八旗汉军兵24,052人,总兵力拢共十万人冒头。而与此相对的,关内绿营兵力总数为五十八万九千人。
也就是说,清廷即便奔着有今没明的打算,耗尽举国之力,对北海镇劳师远征,三十万战兵顶破天了。
少么?一点儿都不少!三十万只是战兵,相应还要配备三、四十万人的民夫队伍才行。前明萨尔浒之战时明廷出兵也才二十万,号称四十七万;然而实际损失了四万五千余人,就全线败退。
“唉~”庆桂觉得自己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是静待战场上的变化,再寻找机会。
正在凝思之时,只听门外戈什哈道:“大帅!将军府外有人持一信物,说是您的故人。”
庆桂眉头一皱,心想这大半夜的哪冒出个故人?况且现在吉林乌拉城内晚上宵禁,除了兵丁,老百姓不允许上街走动。即便是城外有紧急军情,也是验了火牌才能放藤筐给吊上来。
想到这里,他沉声道:“什么信物?”
戈什哈走进屋内,将一个物件双手奉上。庆桂接过一看,只见是一块半个巴掌大的象牙牌;入手圆润光滑,只不过因为时间太久,表面已经变成了褐色。
然而他借着灯光看清了上面刻着的满文后,顿时浑身一震,急声问道:“那人在哪里?速速带来!”
这名戈什哈已经跟随庆桂多年,很少见到庆桂如此失态,回道:“就在大门外,已经被人看起来了。”
“赶紧领那人过来!”
戈什哈担心道:“大帅,这深更半夜的,别是什么歹人......”
“多事!快去!”
戈什哈领命下去后,没过一会,蹬蹬磴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庆桂此时已经屏退了幕僚和手下,一个人坐在屋内的太师椅上,一动不动。
等戈什哈带着人走进屋内,庆桂这才注意到那位声称是他“故人”的家伙走路一瘸一拐的,外罩一件棉衣,头上带着獾皮帽子,脸上有几道血痕,右手似乎还受了伤,缠着块布。
当他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回忆了一下,不禁一怔,脱口道:“是你?!”
对面那人面带微笑,却不说话,却冲庆桂使了个眼色。庆桂会意,便让戈什哈退下,并叮嘱把手住二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等戈什哈走远,听不到脚步声,那人这才打了个千,躬身道:“拜唐阿珠尼色,参见大帅!”
“快快请起。这块牙牌还请阁下收好。”庆桂目视桌案上的那块象牙牌,却是再也不想去碰。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在那块牙牌上,从上到下、从左往右用满文清晰的阴刻着“尚虞备用处”。
说起这个机构,还有一个名字就是“粘竿处”,后世的演绎小说里将其称为“血滴子”。
实际上,尚虞备用处从康熙时期就已经存在。一开始的目的是从八旗勋贵子弟中挑选身手敏捷、办事灵活的人,负责皇帝巡狩时扶舆、擎盖和沾雀捕鱼之类的事。这些年轻人通过这些日常杂务的的历练,然后便可跻身为皇帝的侍卫。
作为皇帝的贴身工作人员,尚虞备用处自然就成了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