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铁木尔一个人回来,龚古尔根本不会担心。他要是敢因为斯琴跟他炸刺,龚古尔能让手下的奴仆打断对方的腿!
可是,以王连长为首的二十多名北海军的到来,引起了龚古尔的极大恐惧。之前已经有消息传过来,北海军在札萨克图汗部的左翼左旗抓住了那里的一个郡主额附,杀了。
他马上回家跟父亲--一个喇嘛大夫商量对策,可父亲劝他别慌,先让仆人出去打听打听再说。
“你急什么,一个四尺半的黑小子还能翻了天!”
“阿布,俗话说雨大的年头,蛤蟆都能成精啊!眼下正是不知道哪块云彩下雨的时候,连博格达汗的大兵都打不过那些北海军。”
“你啊,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怎么着怎么着,做事的时候要多想几条路。等有那么一天知道是那块云罩着草原,只要咱们有本钱,还会怕像灰土一样被扬在路旁?”
龚古尔听了父亲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越是这样的年月,像他这样的老爷就越得挺直腰板走路,让那些牧民知道谁是天谁是地,明白自己的命运是握在谁的手里。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服从,才会老远看见自己就从马上滚下来跪地请安。
父子俩谈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提起斯琴的事来。
龚古尔道:“依我看,铁木尔回来的事早晚都瞒不住她的。不如直接跟她说,看她能怎么样。”
老喇嘛大夫皱着眉,想起刚才在包外看见斯琴时的神态,不放心的道:“她好像已经知道了,谁告诉她的呢?”
龚古尔一咬牙道:“知道就知道去吧!这点破烂事可真他妈讨厌!唉,要是在以前......哼!”
把话说半句咽半句,对龚古尔绝对是一种耻辱!要知道他大伯父可是呼图克图的商卓特巴。真的,放在半年前,龚古尔从来不会顾三怕四。
老喇嘛大夫沉默了一会,对儿子道:“你不是请他们晚上来做客吗?咱们不妨这么办......”
此时在铁木尔家的蒙古包外,来了好几个得知他回来的邻居。这些人一开始看到王连长他们时都很害怕,站在几十步外好奇的张望,不敢靠近。
王连长让铁木尔去把这些牧民叫过来一起喝茶,以打消对方的恐惧心理。等牧民们战战兢兢的坐过来后,他和其他士兵又从马背上取出茶砖和压缩干粮,让士兵帮着铁木尔父母熬茶,把干粮分给牧民吃,拿烟给他们抽。
看到这些穿着奇怪衣裳的短毛都很和蔼热情,又拿出美味的食物和烟草分享,牧民们的戒备放松了不少,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南下支队”这次派出工作队,其实还是接到了东线指挥部的命令。追根溯源的话,主要是因为范统在目睹了沿途诸多牧民生活的惨状,于是便让指挥部发了一道命令,要求各台站线的驿站驻军,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可向周围札萨克旗派出工作队。其工作内容是“宣传北海军的政策、发动底层牧民”,另外授权工作队可以对民愤极大的领主和喇嘛采取镇压手段。
刘胜没多想就同意了,他并不觉得这叫什么事。别忘了,乌希哈那里还带着四个孤儿呢,他每次看见那个最小的就很是火大。
当然,仅凭工作队的几句话是无法让牧民们相信或者马上改变立场,但只要能团结稳定绝大多数的牧民,那么就不怕少数别有用心的人搞鬼。眼下北海军才打下一多半喀尔喀蒙古,宣传工作必须得求稳、深入才行。
过来坐的牧民都认识铁木尔,看到已经“死”了的人光天化日的出现在面前,大家很是惊讶,然后便聊起了这一年间发生的各种事。到了这一步,即便是铁木尔的父母再想隐瞒斯琴的事,也瞒不下去了,因为每个人都会提到她,只不过说什么的都有。
“铁木尔,你可别太难过。唉!咱们穷人命苦,想帮也帮不上。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和龚古尔比?人家是高高在上的老爷,是商卓特巴的亲戚,有钱有势,我们只是喇嘛治下的沙毕纳尔。”
“唉!斯琴……她有点疯了!我有两个月没见她面了。听人说,自从她阿布没了,斯琴每天晚上都散着头发,一个人整夜整夜地在乌里雅苏台河岸上走来走去;也有人说,还听见她奇声怪气地乱喊叫。我是没亲眼看见......这些话,也许不该跟你说。”
“听我的,你跟斯琴好,大家都知道,佛爷也知道!你对斯琴发过誓,那么她也一定也对你发过誓,除非死,绝不嫁旁的男人。那么事到如今,她怎样呢?她没守住自己的誓言,嫁了人!嫁了人!你说你要守住自己的誓言,这是对的。我们蒙古人自古以来,最讲究遵守自己誓言,成吉思汗是最好的榜样!但是成吉思汗也告诉我们说:‘当发现你的朋友是藏起尾巴的狐狸,就马上用毒箭射死它!’你的斯琴就是这样一只狐狸......”
铁木尔听完,心里如同刀割一般,燃起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提起枪就要去找龚古尔算账!而一直注意他的王连长见状,急忙让人把他拦了下来。
听了这半天,王连长等来自关内的汉族士兵们,已经从另一个蒙古族士兵的翻译中得知事情的大致经过--铁木尔应召离家前,斯琴的父亲已经在生病,等铁木尔走后,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