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是伴随着对撤离之地的洗劫开始的,乌里雅苏台的清军一样不例外。而他们洗劫的对象则是城内买卖城的商家。
乌里雅苏台的买卖城面积并不大,连库伦买卖城的一半面积都不到,而且四周也没有木制的围墙。两条老街交叉成正十字形,四端正指着东南西北四方,一百多家商铺都鳞次栉比的分布在十字街上。
十月十日的夜里,已经陷入沉睡的十字街上突然就涌进了大批打着火把的官兵,原本就坑坑洼洼的路面被人不停踩踏,很快就成了个大泥塘。然而这一切根本没人在乎,一队队的清兵恶狠狠的拍打各家店门,引得院子里的狗不住的汪汪乱叫。
“开门!快开门!让你们掌柜的出来!”
“官爷,掌柜的都睡下了,您明天早上来吧。"门后伙计的声音听上去颤颤巍巍的,他隔着木门,能看到外面街上火光摇曳,实在让人害怕。
“娘的!想活命就快开门!不然老子一把火叫你们都化成灰!”门外的一名清军怒喝着,随即又对几个手下大声道:“他们要是不开门,你们就从院墙翻过去。”
此话一出,披着衣服来到门口的掌柜知道大事不妙,哀求道:“军爷,小人这只是小本生意,东家的货物都放在了喇嘛庙里,我们这真没什么东西了。”
“废什么话!想活命就放老实点!把狗拴好了!开门!”淅淅索索的声音过后,伙计把狗给拉走了,大门上的锁链哗啦一声,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门外的清军一拥而上,呼啦啦涌了进去。
“所有人都出来!在院子里站好!你娘的!说你呢!往墙角钻什么钻!站好!再敢动老子一刀削死你!”
当这家店铺包括账房、伙夫在内的所有人都被集中起来后,清军又把他们关进黑乎乎的柴房里,然后就开始了大肆搜刮。银子、制钱、绸缎、布匹,有什么拿什么,甚至就连几包红糖、烟草、褡裢布等平日没人要的东西也全都不放过。
同样的场景在十字街上的各家店铺内都在上演。因为铺面都不大,屋子里很快就搜完了,清军便又开始在院子里搜,折腾的鸡飞狗跳。
“大车和牛马都带走!马鞍子也拿上!水井都给堵上!不能让北海贼好过!”
“官爷!官爷!我求求您了,这牛是我的命根子,您不能带走啊!”
“留下?留着让你资敌吗?!滚开!”
大规模的劫掠行为也引发了清军内部的混乱,甚至就连一个鎏金顶子的新帽子也引发争抢,你也要,我也要,大家争夺着,都说是自己的先看见的,凭什么要给你之类的话。
互相吵骂了一会儿,几个人突然就动起了手。一个强壮的清兵突然走上前来,一把夺过帽子,骂道:“娘的!不就是个破帽子么!谁也别要了!”
说罢,便将帽子一把扯烂,众人一看勃然大怒,从院子里撕扯打斗到街上,没一会就一个个鼻青脸肿。直到一名参领骑马赶到,抽出刀子大声呵斥才算停下。
正蓝旗的蒙古兵沙木巴从一家店铺的正屋里抢了一大包红糖,这可是平常让他眼馋的好东西。屋内的暖炕上躺着店铺的掌柜,因为正生着病,也就没去院子里集合,盖着件蒙古袍子,牙齿不停的打颤。
沙木巴走到门外看了一下放货物的屋子,那里已经空的能跑老鼠了。他正要走,又想起躺在屋内炕上的那人,便转回来将他的袍子一把扯过来,又将自己的破袍子脱下抛了过去。这时他又看见屋门后的墙上还挂着一双新的毡靴,于是也取了过来,口中嘟囔道:“好了,我就拿这些,你好好养病吧。”
到了早上,等三音诺颜汗部的兵马最后离开乌里雅苏台时,买卖城的各家已经被洗劫一空,无数人在院子里哭天喊地,捶胸顿足。
“二叔,咱们的货都给抢光了,这可咋跟东家交代啊?”
“美公玉记”驻乌里雅苏台分号的的院子里,蹲在地上的伙计刘长顺哭丧着脸,抬头看向掌柜,这位是他的亲叔。
“人没事那就好,东家不会怪罪的。”刘茂才叹了口气,心说这叫什么事啊!朝廷打不过北海镇,临了居然拿我们这些商人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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