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二十年,夏,四月,明州平京城。
郑皇曹举刚刚起床,天色还未放明,远处的灯火摇曳散出微弱的亮度,依稀能看见附近执勤的军士。
几个宫女小黄门正在麻利的服侍着曹举穿朝服,今天是十日一期朝会的日子,望着镜中的自己,稀疏的银发,脸上遍布的老年斑,眼中的神采早已在岁月的流逝和国事的纷杂中藏起了锐利,再也不复当初的精力。
不远处的钟声响起,那是百官入宫的钟声,曹举微微叹口气。
旁边伺候的内廷总管陈忠小声问道:“皇爷,还有一刻钟的时间,莫不如吃些点心茶水吧。”
曹举点点头,陈忠朝后悄悄摆手,很快几道精致的点心便送了上来,还带一碗浓香的南瓜小米粥。
“陈大伴。”
“老奴在。”
曹举喝了几口粥,欲言又止。
好在这种情况陈忠可以说无比熟悉,这些年来好消息不多,坏消息却是不停,陈忠从很小的时候便跟着曹举,陪着曹举读书写字习武,看着曹举登太子位,又看着曹举登帝位,见证了他灭国的雄风,也陪伴了他损兵失地的不甘以及最终的落寞,彼此之间有足够的默契。
可说到底他们两个如今都不过是老人罢了。
“皇爷可是要问东南战报?”
在整个大郑可以跟曹举这么说话的便也只有陈忠了,即便是当今太子曹轲也不敢。
曹举不语,陈忠便继续说道:“自从月前苏老将军上奏说破敌一部后便再无消息传来,老奴派了几个小崽子在阁堂和兵部那里盯着,若有消息定当第一时间报予皇爷。不过皇爷也不必过于忧心,眼下我军已转颓势,有苏帅和二十万虎贲在不日定有捷报再传。”
“也罢,终归是老了啊,走吧,上朝。”曹举自嘲的笑笑。
郑皇升御座的地方叫紫极殿,在整个紫禁城外城的正中心,坐在龙椅上眼力好点的甚至可以看到宫门口,就比如曹举有时候朝会的时候开小差就会看看宫门口,七十多岁了,眼力还挺好,也真是不容易。
论起来这已经是郑皇曹举在位的第四十四个年头了,已经年逾古稀的曹举对举国境内的烽火和四境兵戈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
自从十年前西北大败以来曹举就没睡过一天的安稳觉。
七十多岁的老人坐在龙椅上已经无法直起腰,斜靠却又总有些暮气,曹举两手搭在膝盖上,尽力的显出自己的威严可是自己都总感觉欠缺一些味道。
百官朝拜,山呼万岁,户部尚书钱粮,兵部尚书哭兵甲器械,从天顺十年的大败开始朝堂上的主角总有这二人。
曹举有些头疼,户部永远说国库要没钱了,俸禄都要发不起了,兵部总是说前线各军损失多少,要补充兵员相应的还要跟上兵甲器械,否则哪里哪里便要不稳。
问题是每年的税收银两又没有进内帑。
户部尚书是个快八十的老头子,已经请辞过好几次被曹举用尽各种手段留下来的,正儿八经的三朝元老,比曹举年纪还大,偏偏还精气神十足脸上除了一些老年斑和花白的头发在看不出快八十的痕迹,过日子那叫一个精细,一笔笔账给你算的门儿清,再加上文采斐然,整个大郑的文人士子心中威望极高。
于是曹举再次的微微叹口气,快点说吧,说完拉倒,装不住了。
目光习惯性的飘向宫门口。
嗯?
曹举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眼神里的疲惫全都消散不见,让一众惊了一下的百官从新感受到一股上位者的压力。
再老的老虎那也是森林之王,余威犹可震山。
皇宫的走道两侧禁卫五步一岗,个个明盔亮甲看起来威武不凡。
“苏帅军报,大捷!!!大捷!!大捷!!!”
传令的军士嘶着嗓子一手高举红羽军报朝着大殿疾奔。
两侧的禁卫也跟着高喊通传,当然哪个位置有资格喊都是有规定的,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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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得则眼巴巴的看着,互相对视一下都见得对方的眼中的欣喜,得,下值了又得小饮几杯了。
在郑国军报统一用红色漆封,加急军报则插红色羽毛,因此称为红羽军报,由军士换马不换人昼夜八百里通传,遇关口城隘皆需放行,宫门下马上交兵器可直入大内。
一众君臣早已听清,个个喜上眉梢。
当传报军士气喘吁吁得跑到阶梯之侧时早有小黄门等候,接过军报顺嘴吩咐道:“在此地候着。”
此时曹举已经重新恢复了帝王威严,整个大殿之上肃穆庄严。
“陈忠。”
“老奴在。”
曹举右手一指:“念来,你亲自念来。”
“老奴遵旨。”
身边的小黄门将军报递上,陈忠也感觉精神舒畅。
“臣,楚国公、东南行营都总管、梓岭海三州兵马都总管、钦命征南大将军、东南招讨使苏传方奏,臣闻皇天四时,秋者为肃;又闻兵者禁暴除害也。三皇奋于北狄,五帝兵指南荒,前楚虽强终不敌四方暴,乱。盖蛮夷猾我中原者自古不绝。自顷徐曹等伺我兵戈而寇边,东南不安,三州震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