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林怀乐话里带刺,可大头却很澹定举起茶杯:“阿公,职责所在,有冒犯的地方,请你多多体谅。”
没能从大头的面上,看到本该出现的畏惧。
林怀乐的内心越发不安了,大头这个人,可是和联胜公认最废柴的大底了。
可是现在,连这种废柴都敢这样和自己说话了?
“咳咳咳……”气急攻心,林怀乐捂着嘴巴剧烈咳嗽。
几十秒后,他摊开掌心,上面粘着一口血痰。
“十记龙虎棍,居然将我打成这样!
唉,想当年,邓伯还在的时候,我也是犯过错,被他赶去刑堂挨了20棍。
我记得很清楚,那日从刑堂出来,遇到合顺的人踩过界,我想都不想,拎起一把西瓜刀就跟着社团的叔伯们跑去尖东斩人……
一眨眼,我就快40了。
啧,岁月不留人,阿庆,我准备过去乡下修养一段时间,坐馆这个位,暂时交给你来顶?”
林怀乐擦好手掌,抬头看着陈耀庆。
师爷苏和大头听到这里,哪敢随便开口,二人默契拉开椅子,暗暗坐后半步。
陈耀庆微笑点上一根好彩,玩着打火机回道:“乐哥,别开玩笑啦。
还没40就说自己老了,这话如果传到吹鸡叔的耳朵里,他肯定认为你在背后讽刺他呢。”
“吹鸡叔知道,也不会跟我计较的。”林怀乐按住陈耀庆的手腕:“阿庆,我没讲笑的,大家同门一场,你就当帮我这一次……”
话还没讲完,占米腋下夹着一只公文包走了进来:“哎,大家在讲也啊?
我刚刚进来,好像听到乐哥要请阿庆帮他什么的?”
“阿公话他老了,身体大不如前,想到乡下修养一段时间,劝庆哥暂时顶着他个位啊。”师爷苏很清楚什么时候需要自己开口,抢一步将事情告诉给占米。
占米哦了一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的,身体要紧嘛。”
林怀乐从占米进门就紧绷的嘴角,总算松了下来,他笑着掏出烟盒散了一圈:“我就知道,占米仔你一定会体谅我的嘛。”
“不过……”占米接过他递来的香烟,塞进嘴里点上:“庆哥顾着辉煌公司,已经忙得团团转了。
社团这边,他得闲过来帮手还可以,要他来当坐馆,确实有点为难人家啦。”
“其实,坐馆平日也没什么事可以忙……”林怀乐满脸苦涩,连退都不让自己退,特么这算什么事啊?
占米挥了挥手:“乐哥,你放心!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大家都很清楚的。
不过,昨夜,东莞仔和大D,他们不是抓了忠信义龙头连浩龙的细老连浩东?
今日,连浩龙要来我们陀地讲数赎人。
怎么也得等这件事情过后,再来商量如何换届的事吧?
否则的话,传到道上。
大家还以为我们和联胜,被一个连浩龙吓得临阵换坐馆呢!”
“没错!
再急,也不用急于一时!
乐哥,看来,你怎么都得撑多一天了。”陈耀庆收到占米打来的眼色,微笑接话。
林怀乐眉头紧皱,无奈答应下来。
占米推了一下大头:“刑堂处事公正,当然是件好事!
可是,你们也不能太过不近人情啊!
阿公他一把年纪了,熬了10棍子,刑堂也不帮人家擦点药油!”
“Sorry!我即刻带乐哥下去擦红花油。”大头拉起林怀乐,靠着吨位优势,半强制将他拉走。
师爷苏起身说道:“我去帮忙。”
“坐下!”占米收起笑容,并指敲敲桌面。
等到师爷苏老实坐好,占米低声问道:“阿苏,你想不想当坐馆啊?”
“啊?”师爷苏吓得跳了起来,他双手慌乱摇着:“不……不行!我当个理账大爷已经很忐忑了,当坐馆,我从来都没想过……”
“唉,其实,坐馆平日也没什么事可以忙。”占米挥了挥手,陈耀庆起身拎起师爷苏的衬衣后领,将他提了回来坐好。
占米哥,你这句台词,听上去有点耳熟哦。
师爷苏耸着脑袋,浑身微微发抖。
他已经预料到了,林怀乐这次肯定扑街,而自己在未来,或许也是这个下场。
“不用吓成这样吧?
你看,当初你一个老四九,峰哥专门点中你个名,他说你比长毛,更加适合当社团的财神爷。
你这几年,理账理得不错,和联胜各位大底,谁提你师爷苏不得比个大拇指?
在我过来之前,峰哥又一次点了你的名,准备扶你上来接过林怀乐的位子。
你就算对自己没信心,也要相信峰哥他看人的目光吧?”占米每说一句,师爷苏就打了一个冷颤。
坐馆位,那可是三煞位!
近三十年来,和联胜这几任坐馆,除了一个吹鸡全身而退,其他几个,谁不是在任的期间,就扑了街?
问题在于,这次要他上位,乃是和联胜实际上的掌控者——丁云峰啊!
“既然峰哥点名,那我就答应试一试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