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的甩袖离开,给韩熙载气得不轻。
韩熙载是万万没想到,舒雅竟然会这般意气用事、不知好歹,他那双遥遥指着舒雅的手臂犹自颤抖着,一口气险些没顺上来。
他忽得意识到,十年前那个温文尔雅,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言听计从的那个年轻人,早就长大了。
自从不听己言被贬离金陵后,那个年轻人,就已经变了。
韩熙载虽然出了个丑,但没有人敢笑他,堂下的秦易却惨了,成为了众人讥笑的对象。
“哈哈哈,就算能作几首酸诗又如何?人家状元郎该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甩袖走了,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谁说不是呢?区区一个白丁,也敢和状元郎攀比,他也够格?”
“这下丢人丢大发喽……”
秦易听得眉头微蹙,舒雅没有礼数,甩袖就走了,怎么反倒是自己的错了?
他环顾了四周,看着众人鄙夷的目光,这才意识到,没有确实的功名,凭借区区几首诗,是不可能和真正的士族并肩的。
自己既无家世,又无良师,再无官职,那群士大夫根本瞧不上自己。
他们眼中的浅薄和势力,早就把人与人之间的三六九等划得沟壑分明。
秦易倒也没有感到恼怒,他只是忽然觉得,这个世上的很多人很多事,其实没必要太过较真。
因为,人们衡量事物的正确与否,并不是以公理为先,而是围绕着他们自身的利益出发。
他们也并非是为了舒雅出头,单纯是不想秦易这么个白丁站在他们的头上罢了。
呵呵,何其可笑?
仅仅只是他的屁股坐的位置,才决定了他的脑袋会怎么做。
秦易笑了笑,摆了摆叉手礼,转身离去。
他这一离开,更惹得那群人叫嚣起来:“哈哈哈,能作好诗,又有何用?还不是要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地离开?”
“徒惹人笑!”
“也不知道是谁请他来的,韩公的宴上,这等人也敢来献丑。”
李佳音既恼怒又着急,她倒是想帮秦易,可这种情形,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嘉敏就更甭提了,她若是现身为秦易说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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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这件事就会传进周母耳中,到时候秦易的处境只会更难。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高呼声传来:“秦生,且慢!”
秦易疑惑地转过头,却见胡老佝偻着身子追了过来,一头花白的头发在空气中乱舞。
“胡老?”秦易停下脚步,疑惑起来。
胡老面色真挚,他环顾四周,淡笑说道:“秦生,此等宴会,请的尽是一群鼠目寸光之徒,蝇营狗苟之辈,老夫不屑与之为伍,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秦易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炸响,他怔怔地看着胡老,然后急忙说道:“胡老,我身份低微,您老不必……”
秦易离去倒是无妨,他本就是小辈,宴席缺他一个不缺,少他一个不少。
胡老就不一样了,他是韩熙载奉为上宾的贵客,他要是离开,那就不仅是给那群家伙脸色看,还会让韩熙载面上无光,深深开罪于韩熙载。
胡老却抬起手,不置可否道:“秦生,实不相瞒,老夫今日参与这宴会,其实就是为你而来。
说来惭愧,老夫是欣赏你的诗作,本想收你为徒,从而青史留名。
可现在看来,这群自诩高贵的愚夫竟连传世佳作都不看重了,一个个净会摇唇鼓舌,趋炎附势!
若世间之人尽是这般,那这传世之作,以后也休要作了,反正也无人观赏,都丢进火里付之一炬罢了!”
胡老眉目凛然,仿佛能把人冰冻住,他挨个斜眼看向方才对秦易恶言相向的人,那群人一个个羞愧地低下了头,根本不敢和胡老对视。
胡老哈哈大笑,他一甩破旧的衣袍,朗声喝道:“老夫今日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说罢,他对秦易道:“秦生,我们同去!”
秦易不禁大为感动,这回胡老为他找回了场子,算是得罪了满座宾客。
“胡老,谢谢你。”秦易发自内心道。
胡老摇了摇头:“不必如此,老夫也不只为你,老夫也是为了清贫的自己争一口气。”
秦易笑了笑,不再多言。这份恩情,他是记下了。
“慢着!慢着!”
此时此刻,韩熙载终于反应过来了,他连忙呼唤起胡老和秦易,但这二人却似听不到似的,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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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走去。
韩熙载也顾不得风度了,他大吼着挥开挡路的人,大步跃动着向前奔去,一大把年纪迈着极大的步子,却也走得虎虎生风,丝毫不用担心他会摔倒。
他快步走到胡老身前,挥手将他拦下:“传经兄,何故要走,何故要走啊?不至于此,不止于此!”
胡老却冷哼一声:“韩叔言,我本以为你也是同道之人,故来相会。如今看来,你名不副实,沽名钓誉,也不过如此!”
韩熙载的老脸上顿时羞红一片,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