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卿闻言倒也不直接反驳,只是悠悠的叹了一声道:“如此,娘子今日是要搬去与长公主同住吗?”
“行啊,我去没准还能帮她批奏折!”胡心儿一口答应。
只是没走两步,却又被人扯住袖口,穆卿表面漫不经心,实则手紧紧的攥着她的袖子,摆明了是不想让她走。
“你干嘛?”胡心儿转头,脸带狐疑。
穆卿也不说话,就看着她。
对视三秒之后,胡心儿终究败下阵来:“行行行,依你!”
说起来,两人出宫也是有正事要办。
马车停驻在陆府门前,雕梁画栋一如昨日,只是其间少了几分热闹。
因主人远走,此间只有老管家打理,胡心儿一下马车,便听得大门开启。
门中露出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个青衣丫鬟,头上结着双环发髻,这是十七八的年纪,原本青涩稚嫩的面容之上,却添了几分与年纪不符的成熟与稳重。
她抬眼一瞧马车,刚觉得奇怪,便与胡心儿的目光撞上。
霎时,怀中挎着的菜篮子落地,眸中盈满了泪水。
她像燕子似的飞奔而来,语带哽咽:“少夫人!”
“云秋!”胡心儿原本以为经历了这
么多事情,自己会镇定自若,面带笑意的回到陆府。
可是当她喊出云秋名字时,当这个曾经陪着自己经历了许多生死难关的丫头哭着扑进自己怀里,她却也忍不住语带颤抖,眼眶发酸。
云秋扑在她的怀里,眼泪扑簌簌的掉:“少夫人,你这些时候去哪了?有没有遇到危险?你出门怎么不带上我呢?没有我在身边服侍,你可习惯吗?”
胡心儿拿袖子擦了擦自己即将溢出的泪水,听着她关切的话语,看着她这幅似哭似笑的模样,又有些好笑:“你这个傻丫头,少夫人这么有本事,出门在外能遇到什么危险?”
云秋听了这话反而哭得更伤心:“呜呜,都是云秋没用——”
穆卿轻咳一声。
在这个家中,他的威信最重,云秋条件反射似的止住哭声,她从胡心儿怀里抬起头,睁大泪眼惊喜地问道:“少爷,您也回来了?!”
穆卿若不是手头抱着孩子,此时定要黑脸。
什么叫做他也回来了?身为正牌夫君,不跟妻子出现在一块才是奇怪的事吧!
守门的小厮如同被惊醒一般,纷纷热情地喊道:“少爷,少夫人,你们终于回来了
!”
这声音传入陆府之中,层层回响,无数脚步声传来,丫鬟小厮们放下手头的事情,忙不迭的跑到门口。
最后,是一道拄着拐杖的身影,在他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前来,他满头白发,苍老的眼眸之中带着沧桑与欣慰,然而更多的却是期待与疑惑:“老夫人呢?”
听到这句话,夫妻二人却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咱们进去说。”穆卿郑重的说道。
陆府中的一草一木,都勾起夫妻二人的回忆。
胡心儿想起的是当初刚嫁进陆家那段美好的时光,那时一切的真相都没有被揭破,她在外有长公主做靠山,能以自己的才华为自己扫清道路。
而在内,相公宠爱,婆母疼爱,过的乃是让京城无数闺秀都羡慕的生活。
穆卿想起的是顶替陆云诀身份生活的那几年,那时虽然真正的身份见不得天日,可他却是实打实的享受到了陆母的宠爱。
……
物是人非事事休,越是走,两人的心情就越是沉重。
大堂之内,云秋忙不迭的亲自倒了茶。
老管家目光殷切。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穆卿抿唇道:“娘,她走了。”
老管家的手微微一
颤,面上却只做不懂,反而笑道:“可是与江瑶小姐去什么地方游玩了吗?”
小柳目露伤怀,在胡心儿的指示下拿出了骨灰坛。
“这……这是……”这回不光是老管家,连其余的下人都面色大变。
穆卿张了张口,竟说不出话。
他要怎么向别人宣告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而且去世的原因还是那样不堪。
“这是母亲的遗体。”胡心儿咬牙道。
“什么?!”老管家根本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呢?你们离京也不过是数月而已,老夫人她在走之前身体虽然有损,但也精神头很足……不,江瑶小姐哪里去了?”
他敲着拐杖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太过急切而直不起身。
穆卿蓦然道:“江瑶也死了!母亲就是被她的儿子害死的!”
这一声镇住了全场。
老管家怔然半晌,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悲怆地笑起来:“都是孽债,孽债呀!”
当初江家全族被灭,他亲手刺死陆相小妾,让陆母重新恢复陆家掌家夫人的身份时,何曾想过会有今天?
笑着笑着,他已经是满脸泪水。
胡心儿听着这声音也忍不住落泪,下人们更是低声啜泣
起来,他们都不明白,像陆母这样好的人怎么会早早去世。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陆母苦了这么多年,却死在了孙儿降世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