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行宫一角。
清醒时,叶凤泠眼前一片黑暗,嘴被堵住,无法发出声音,四肢被紧紧绑在一根柱子上,整个人成平躺状。肩膀的箭已经被取走,并且上了药,至少她觉得没有那么疼了。
然而她无法动,连手指都被绑的结结实实。
用了半天想明白昏迷前情形和自己的处境,叶凤泠的脸色刷的煞白一片。
目不能视,仅能感受风的方向,空气被挤压,不太寒凉,叶凤泠猜测没有在室外。四下一片安静,一种诡异的、让人心慌意乱的安静。蒙着眼的叶凤泠想起刺客领头儿说的丢她给属下,全身哆嗦一阵。深呼吸几次,她令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清白很重要,但跟性命比起来,还是后者更可贵。无论如何,她得努力活下去。
彻底平静后,她便开始细细倾听,默默寻思抓住自己的这拨人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有门被推开又关上的声音。通过声音她意识到自己似乎……躺在高处?
顾不上这些,她歪歪头,竖耳倾听起来。
“克己哥哥,你来啦!”
叶凤泠先是一喜,接着心凉,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划过心田——“湘君。”
昭阳公主白裙飘飘,俏生生立于琉璃灯火下,宛如和光同尘的精灵仙子,她双眸微眯,出神睇视缓步入内的苏牧野,脸上带出痴迷表情。
她的身后,更远处的屋外,苏牧野看到皇家侍卫屏息藏匿。
所有的埋伏准备妥当,就待猎物乖乖入毂。
神机影卫才把昭阳公主交给洗砚,就团团围上了许多皇家侍卫,陪着洗砚一起护送昭阳公主回寝宫。在之后,苏牧野便收到通知,昭阳公主有请。
苏牧野明白了,昭阳公主出现在荒山,是一计,诱使他手下神机影卫出手现身的一计。
就算他能够金蝉脱壳解释黑衣覆面人深夜鬼鬼祟祟出现于行宫旁荒山上和他无关,洗砚却没办法独善其身。洗砚认识那拨黑衣覆面人,不然怎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解
救”出来昭阳公主?
神机影卫和吐蕃刺客的角逐是蒙着遮羞布的黑暗角逐,不会被摆到桌面上。那么出现于此的黑衣覆面人便是暗夜之魂,是见不得光的身份,苏牧野只有祭出洗砚,担下勾结刺客的罪名,别无他法。
除非……昭阳公主愿意放洗砚一马。
想也知道不可能,昭阳公主一个人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荒山上坐着,等待神机影卫发现带她回到行宫,行为本身就表明,她参与了这场计划,忠实地执行着。
“克己哥哥,咱们许久没有说过话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十分想念你。是不是如果不为洗砚,你也不会来此?”昭阳公主眼角流露哀婉。
苏牧野没说话,只坐在软垫上细细打量昭阳公主的妆扮。
细薄白纱敞袖宫装,梳着堕马髻,斜插一根孔雀点头金步摇,耳坠金玉,活脱脱的叶凤泠惯常妆扮。
昭阳公主欣喜于苏牧野的打量,横抬双手在苏牧野跟前连旋了几圈,含情脉脉看着他道:“我美吗?”
“你一直都很美。”苏牧野道。
“那跟叶凤泠比呢?”昭阳公主问。
苏牧野慵慵抿唇淡笑:“各有千秋。”
她嗔了苏牧野一眼:“克己哥哥总是这样狡猾。”
明显两人全都心知肚明彼此意思,且都懒得绕圈子。昭阳公主见苏牧野温温软笑,顷刻软了半边身子,她一时又想起从前岁月,心底又酥又麻又怨又嗔,恨意如同蓬勃的杂草,肆意生长着,侵吞心底荒漠。
苏牧野笑笑不予置评,他问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都可以。但洗砚的命,得留下。”在行宫里跟不辨身份的刺客勾结,罪名太大了。如果苏牧野不想办法,几个时辰后,等待洗砚的就是刀起头落。
昭阳公主冷哼一声,莲步轻移,趋近苏牧野。她眼底散发幽幽青光,像是水草遮掩的纵横沟壑。
“我要什么,克己哥哥不是一直都清楚吗?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告诉克己哥哥一事。众人都知,吐蕃使者向父
皇求娶我,这次来行宫就是为了挑一个人替代我嫁去吐蕃。挑谁,父皇和母后其实心里有数,我懒得管,但是克己哥哥不知道的是我跟父皇求了个恩典,能指一名小姐同嫁去吐蕃作媵妾。克己哥哥,你觉得我会指谁去呢?”昭阳公主仰面骄傲笑着。
夜风盛起,吹拂昭阳公主宫装丝纱簌簌作响,她突地一挥衣袖,倚身落去苏牧野膝上,薄香袅袅,飘散入鼻,魅影魂魂,不吝风情。
昭阳公主回转面目,妩媚笑开:“克己哥哥,你瞧我耳朵上的金玉耳坠好不好看?等会儿你要亲手为我摘下,待……再亲手为我戴上可好?”口中娇笑,宫纱裹挟的细腰不断舞动,灵活如蛇。
苏牧野面色雪白,眼里含着一抹兴味:“谁为湘君找来的金玉耳坠?我十分好奇。”
这副金玉耳坠乃他亲手为叶凤泠戴上,特意叮嘱她不可随意更换,就是为了保证神机影卫在行动中,如果遇到叶凤泠不会失手。万没想到,自己的用心最后成了洗砚的催命符,成了别人制衡他的寒刃。叶凤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