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行万里,愁云惨雾,烛影暮沉……
银色的光华似如碎星点点洒向西山原野,翠浓的树林涣发着轻郁的气息,大地万籁俱寂,恍如抵挡着夜阴影的压迫,想去涣发最迷人的、更沉醉的夜景……
夜,风来,却摧毁了这一切,愁云翻滚,宛若亘古沉睡于天空的巨兽缓慢苏醒,将风声逐渐的扩大,半晌雷音初现、由远惊鸣而至,彻底破碎了夜……
一如往昔般平静的万岳古城,深夜迎来了朴素的安静,中央直道尽头那巍峨的山门,象征着神圣般伫立在愁云之下……
一夜,仿佛动摇了……
金碧辉煌的天宫大殿内,数盏烛火发出孱弱的光芒,这个夜,殿中并不明亮,幽僻与清冷交替,始终死死压住殿中老人的心,一点一点的磨灭……
回忆长达两百多年的道途,言德脸上覆盖上曾经辉煌的光彩,一幕幕的经历犹如过眼云烟不断的翻过,突破时进境带来的喜悦、踏入凌虚的自豪、接近神道的沉迷……伙同着记忆浓缩,慢慢衍生出满足的缩影,最终幻化出一个伟岸的阴影,却如同一座大山将记忆全部摧毁……
印象中逐渐饱满的面孔,以不可思议的形式浮现出来,喜悦、满足、自豪、沉迷……尽皆在瞬间化为梦幻泡影,然后那座“大山”死死压碎,激起惊愕、愤慨、无奈的情绪,仿佛是一个终结,到此刻为止……
随后,言德的记忆就止步于此,殿内残弱的烛火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两千年的沧海桑田,让万岳天宫一步步屹立于宏图外围的最高峰,无数人瞻仰的姿态,都不足引起它的怜悯……
自高、自大、目中无人、不可一世,走在武道最前沿的万岳天宫,也许站的太高了……
物极必反,也许万岳天宫今天走到了尽头……
“这个夜,无法安眠了。”
老人沉重的站了起来,稳重的迈出了视死如归的步伐,这一刻他的脸上浮出释然的笑容……
“就让老朽,替万岳天宫两千载不世基业奉献最后一份力量吧。”
喃喃自语着,不知何时已经走下了台阶,当高高在上的情绪突然被地平线的间隔拉伸降低之后,言德似乎轻松了许多。
那座“大山”仍在,却无法让他感觉到沉重了……
“无事一身轻的感觉真不错,风绝羽,既然来了,不出来说说话吗?”言德笑了,释然的笑意使他更加的高深莫测……
缓缓的,两道水流般的灵法神力,悄无声息的蜿蜒在身体表面,宛若两条安静的游龙,似在归复着那突然平静下来,更能贴合此刻言德的意识。
风,来了……
倏地一阵更加沉寂的风吹进了殿内,孱弱的烛火顷刻间惊惧的跳动了起来,许是有了生命,在感受来人那强大的压力之后,烛火“噗噗……”接连不断的熄灭掉,让殿内回到黑暗的怀抱……
月华还在,从窗棂的缝隙洒进宽敞的殿宇,虽然无法驱逐夜的黑暗,但可以映出一张清秀倜傥的面孔,面孔冷酷,让随之而来的夜风更加的凛冽,殿门在挣扎中发出垂死的哀嚎,叮叮当当撞击着的铜环仿佛受到剧烈的震荡,不安的提醒着此地原住主人,有威胁出现了……
“言德,虽然我们只见过一次面,这是第二次,但你骗的我好苦啊,老谋深算这句话,是不是就是说的你……”
风绝羽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激愤的情绪掺夹其中,作为复仇而来,他的目的已经相当的明确了,而且早在半炷香前就已经到了天宫山,在确有目的的前提下搜寻了半天过后,果然没能发现宁瑶和殷从浮……
但老人还在,他知道,言德在等自己……
面对风绝羽的挖苦,言德回报的是一副淡泊名利的笑容:“有些事,到了该做的时候,就必须有人去承担,老朽会这么做,以后的你,也会这么做。”
“你这是在暗讽周南境会成为现在的万岳天宫吗?如果是,我可以告诉你,不会。”风绝羽露齿一笑,却不赞同。
言德静静的观望着面前这个三十不到的年轻人,很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信心。不过老人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一直栽培的弟子、陪着她在黑渊海渡过了近百年岁月的宁瑶,在得到啸海流之后,仍旧败给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前后见面只有两次,言德突然发现,风绝羽给了自己两次不一样的体验……
第一次的强势和冷酷,让他没有超出凡朴的范畴,如果按照武者的限局来定位风绝羽的话,他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史无前例的高手,然而,那也只是高手而已。
然而数日不见再次相见的时候,风绝羽已经将“凡朴”二字去掉了,他的身上除了有着无可改变的冷酷之外,所有的瑕疵和缺点已经被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所掩饰起来了,变得神秘、超然物外,甚至超凡脱俗,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言德忽然觉得自己跟风绝羽之间的跨度从不相伯仲,一下子跳越到天差地远的状态中
“天下间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你看万岳天宫,它辉煌吗?最终还不是衰败了,如今的殿内只有老朽一个人。周南境的未来也一样。”怅然若失的言德一句又一句重复着心中的感慨,可以预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