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七点半,
石良平花了四十分钟,终于完成了这么一顿丰盛的夜宵,
不,说夜宵可能不太对,
他们五个人晚饭除了零食之外什么都没有吃,这应该算是大家的晚饭。
石良平满意地端着鸡蛋羹,走出厨房,准备把炒饭和小吃端到餐桌后直接叫大家开饭。
“诶?父亲!”
石良平刚走出厨房,就惊讶地看到了靠在博古架边的石上都,
这位父亲对以前的他态度可是相当差的,一年回家的次数不超过一个手掌,
现在能恰好遇到他,跟中大奖差不多。
虽然石良平记得两人的关系很差,但是石良平并没有因此给他脸色,
毕竟他每个月那为数不多的零花钱正是面前之人给的。
“父亲,你和朋友吃了没?没吃的话顺便在这里吃吧。”石良平笑着把香喷喷的鸡蛋羹放到玻璃餐桌上,
“我做的量刚好是多够两个人吃的。”
仁村大贵带着欣赏地目光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棱角分明的帅气脸蛋,阳光自信的眼神,身前系着花色的围裙,双手端着菜盘,
并没有那种大男子主义的气息,反而有一种让人忍不住亲近的气质。
不卑不亢,但又十分的温和近人,
这大概就是现在女孩子们最喜欢的“亚撒西”的年轻人吧。
这个年轻人示意着他们一起在家里吃饭,
仁村大贵摇摇头,
他可没那么不识趣,这是他们年轻人之间的派对,他和石上都这种老男人介入的话会影响到气氛的。
石上都表情复杂地看着石良平,眼神中蕴含着浓浓的歉意,
石良平看着自己这位便宜父亲的眼神,感到万分疑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什么菜?”石上都苦笑着问道,
他指着餐桌上的鸡蛋羹,询问着这道菜的名字,
“鸡蛋羹。”
石良平继续端着那些菜,一盘一盘地端出来,而每端出一盘,石上都都会问一句同样的话。
“流心荷包蛋。”
“鸡蛋饼。”
“......”
石上都闭上眼睛,心中感到无比的心酸。
十六年了,他面对自己的儿子,就好像面对着一个陌生人。
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会做菜,不知道儿子的成绩很好,不知道儿子有女朋友了,
他对于石良平一无所知,
这些鸡蛋羹、流心荷包蛋、鸡蛋饼是他从未品尝过的味道,
正如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的父爱,
他对于儿子的一切,全部停留在自以为是的“废物”二字之上。
如果说原先他可能不明白为什么石良平要在他面前摆烂,故意惹怒他,
现在他明白了,因为他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他什么都不了解就对儿子指手画脚。
他这个儿子比他优秀的多,
他也没有什么可以被他这个废物中年男人指责的地方,
做错事情的,明明是他啊。
石上都垂头丧气地低着头,彷佛是在争斗中败下阵来的败犬,
突然,他又意识到什么,指着餐桌上的菜问道:
“为什么这些菜都是鸡蛋啊?”
鸡蛋羹,鸡蛋饼,流心荷包蛋,这些菜不都是以鸡蛋为原料吗?
“因为家里面也没有其他食材了嘛,”石良平笑着解释,“我就想了想办法,把鸡蛋做多了几个花样,但味道应该也是不错的。”
石上都看着儿子最后端出来的菜——薯片炒饭,
他彻底的沉默了,
所谓家里面没有什么食材,其实意思就是他没有钱啊,
他这个父亲给的零花钱都不如喂狗的一个月狗粮钱,他一个年轻人怎么会有余钱开派对什么的?
所以他就只能拿鸡蛋多做几样菜,把薯片当做食材拿去炒饭,
他居然还问的出口,他不就是那个导致儿子只能做薯片炒饭请客的罪魁祸首吗?
这种寒酸的感觉...多么的熟悉啊。
石上都泪眼盈眶,
他记得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个被父亲不管不顾的年轻人,只能在外面奔波谋生,
他当时穷的很,去面馆吃面的时候,
就只能低着头点一份什么都没加的白面条,
因为面馆的规矩是只要点面条就能加一次面,所以他每次都是点一份白面条,然后加一次面,
对于当时的他来说,白面条相当好吃,两份面条也确实很饱,
面馆可以加些酱油,加上酱油汤汁他都不会剩一滴。
但他很难忘记,当时因为点白面条然后向店家要求加面,
被其他客人用那种鄙夷的眼光看着的场景,那种因为穷而没有尊严只能低着头的场景,
他当时发过誓。
现在想起来,大概就是...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能让自己的后代也过上这样的生活。
石上都擦着眼角的眼泪,有些感伤。
可是如今的他,与当年的父亲有何异?现在的石良平和当年的他,又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