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的巧合这么多,应当彻底查明,又怎能囫囵定罪?”
话落,他看着祁怀岭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收了尾:“老祖,恕弟子冲撞,只是事情在未查清楚之前,实在不该动用私刑。”
“即便涂萝真的犯了错,可事情远远不是一个对错这般简单,也要弄清楚来龙去脉,细化责任,不是么?”
他说完,整个水牢一片寂静,无人答话。
月弦凝心中松了口气,她嘴笨,还好林尘镜表达的就是她要说的。
祁怀岭脸色铁青,压抑着怒气。
半晌,他才冷嗤一声,“你可真是祁渡教出来的好弟子!”
……
涂萝的识海一片翻腾。
她很痛苦,水牢之刑非常人所能受,她本就是堕妖体,差点就交代在那里。
恍惚中,她听到祁渡的声音,似乎是让她运气。
可她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祁渡想给她疗伤,她却始终不肯开灵关。
在他尝试了所有的方法之后,涂萝听到他紧绷的声音:“水毒侵蚀了你的经脉,你身子处于本能的自保状态,我无法清理你体内的水毒……”
他顿了一下,沉声道:“我需要与你灵修。”
涂萝难受得想哭,只想将那些让她痛苦的水珠都逼出体外。
闻言,她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灵修罢……”
她从前是兔妖,对凡人之间的这些男女大防看得并不太重;若是灵修能够让她摆脱如今的痛苦,她就不在乎是不是只有道侣才能灵修。
祁渡修为深厚,涂萝逐渐被安抚。
那些折磨她的水毒,都在烈火烹油中被蒸腾干净。
到了最后,她快失去理智。
只知道不断索取让她舒服的一切来源,那好像是她的本能,吸取旁人的修为,内化成自己的力量。
整整一夜。
涂萝醒来时,体内的水毒已经被解得差不多,但身上那些细小的伤口还在。
只是醒来时,不见任何人。
祁渡也不在屋内。
她有点担心,昨夜她不知道觉醒了什么奇怪的本能,好像一直在夺取祁渡身上的修为。
她担心他会不会修为受损。
很快,这种顾虑被打消——
祁渡派了几个弟子过来,说怀岭老祖那边的问题已经解决好,还送来了织娘们绣制的喜服。
火红的颜色,让涂萝有长久的怔愣。
她的手放上去,触碰着那凤冠霞帔,恍然有种不真实感。
昨夜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个噩梦。
噩梦醒来,她一直期盼的那一天便要到来了。
……
涂萝觉得奇怪。
自那日后,祁渡便再没出现在她面前,只捎来了口信。
月弦凝对她解释,“可能是成亲之前,双方不能见面,不然就不吉利?”
关于冰莲的事情,月弦凝也告诉她,“大师兄一直在查,不过老祖好像不怎么支持,而且那两个弟子突然死了……”
她叹了口气,“我跟师兄心里其实都有点怀疑,但没有证据,又不能直接跟尊长对峙。”
涂萝想说点什么,月弦凝又对她道:“算了,还是不让你这个新娘子烦心了,过了明日,我该叫你师娘啦!”
涂萝这才笑了出来。
……
良辰吉时。
红色的喜烛跳跃着,涂萝一身大红嫁衣,有些紧张。
自她从不帝山来到云鼎山,已经过了几个年头,如今她终于可以与心上人结成道侣,进入了人生中的下一段修行。
她本该开心雀跃,却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
不帝山太远,她便从枕星院出嫁。
云鼎山都是修道之人,没有侍奉的奴婢一说,但弟子们都会帮衬着做点事,充当苦力。
渐渐的,屋内安静下来。
涂萝坐得腿发麻,忍不住悄悄挪动了一下。
而后,房门被推开。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抬头看去,隔着鲜红的盖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是你吗?祁渡……”
来人没有回答。
涂萝攥紧了衣摆,又唯恐弄皱了,连忙松开,又小声问了一句,“祁渡……”
下一瞬,她就直接噤了声。
一把锋利的长剑,直直没入了她的胸腔,不带一丝犹豫。
涂萝眼睛没有一丝转动,似是回不过神来。
她将盖头揭下,看到面无表情的祁渡,正站在她面前,手中握着那柄长剑,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与冰冷。
血一直在往下流。
涂萝低头,看到自己手上全是纵横的鲜血,嫁衣上洇出更深的水色。
很长、很长的寂静。
涂萝张开口,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鲜血。
飞溅的血滴蔓延到她的眼睛里,她终于感到震惊、悸痛。
祁渡开口道:“谢谢你的成全。”
语气和神情一样冰冷。
成全什么呢?
涂萝下一瞬便知道了答案。
在她毫无准备、满是欢欣的时刻,那一剑将她的灵关大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