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李延庆携妻妾抵达了郓州。
李重进如今困于郓州,若非朝廷的调令,否则不能有丝毫动弹。
虽说李延庆身负重任,可过年还是应当与父母共享团圆,他暂且放下手头的工作,早早来到了郓州。
逗了逗几个月大的小孙子,李重进迫不及待地领着三子李延庆进了书房。
落座之后,李重进就问道:“王溥那边近来可有进展?”
他最关心的,自然是李延庆对王溥展开的“攻势”是否顺利。
李重进在宫中以及翰林医官院皆安插有眼线。
根据线报,郭荣近来虽然病情有所好转,但这大概率是回光返照。
若郭荣当真亲征契丹,就凭他那病入膏肓的身子骨,基本活不过明年。
而李重进在几日前已经收到了郭荣的亲笔密信。
在信中,郭荣先是称赞了一番李重进的领军水平,接着让李重进做好领兵出征的准备。
北伐拟定在明年的一月份,届时郭荣会亲自担任北伐统帅,李重进则会统领东路兵马,沿渤海一线从沧州北上,牵制契丹的同时伺机从侧面攻城略地。
既然郭荣亲征契丹已成既定事实,李家为夺权所准备的周密部署自然也要随之展开。
权力来源于军队,而军队又受制于枢密院。
只有搞定了枢密院,才能在郭荣死后的权力真空期内夺取大权。
枢密院的关键就在于魏仁浦这个枢密使,以及范质、王溥两位参知枢密院事。
很不幸的是,魏仁浦已经可以确定就是赵匡胤的同谋,李家几乎不可能争取到此人的支持。
范质的态度一向暧昧,他与郭荣的关系并不紧密,也从不与任何武将派系往来。
不过李重进称他与范质关系匪浅,在关键时刻一定能够争取到此人的支持。
那唯一需要就解决的问题就只剩下王溥了。
幸运的是,李延庆对王溥展开的“古籍攻势”非常顺利。
安家在整个南方都拥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在安清念的求援信送达襄阳后不久,源源不断的各式古籍便如流水般送进了开封城。
再加上乌衣台在周朝各地的不懈努力,李延庆终于靠着海量的古籍砸动了王溥的心。
其实王溥真的不想与李家有过多交集,怎奈李延庆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当然了,王溥也并未就此倒向李家,他只是给出了一个模糊的承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欠李家一个人情。
这其实就够了。
李延庆所求的不多,只是希望王溥在未来的某个关键节点,能够稍稍倒向李家即可。
“这事你办得很好,有劳你了。”李重进对三子的工作表达了高度认可。
时至今日,李重进早已知晓自己的三个成年儿子就这老三能办成事。
长子李延顺空有一身武艺而无头脑,而且还崇拜郭荣;次子李延福虽工于心计却眼界狭隘,只看得见李家这一亩三分地。
“家族存亡之际,不敢称辛劳。”李延庆的回答很是公式化。
说来奇怪,这几年下来,李延庆愈发觉得自己与父亲的关系不像是父子,更像是上下级。
细细想来,其实倒也不算奇怪。
毕竟李延庆虽是李延庆,却并非真正且完全的李延庆,他有一颗来自未来的心脏。
况且豪门里的亲情本就淡薄,相处的时间也非常少,通常都是靠着相同的利益维系在同一屋檐下。
随后,父子二人就“未来”又进行了长时间的商榷。
未来总是不可捉摸,谁也无法确定未来的走向。
但,人们总是幻想着能够掌控未来,主宰命运。
......
当新年结束,周朝的战争机器终于露出了它凶狠的獠牙。
在冰雪逐渐消融的一月末,开封城内的十余万禁军悉数出动,沿着修葺平整的官道,朝北进发。
李重进依然没有去开封,他早已被郭荣排挤出了禁军权力层,此次北伐他不会统领熟悉的禁军兵马,而是带领山东地区八个节镇的州军直接从郓州启程,向北渡过黄河,直抵周朝的北方重镇沧州。
在沧州,李重进拜见了当朝天子郭荣,然后他就被郭荣打发出了沧州。
实地考察过沧州的水路运输状况后,郭荣临时修改了进军规划。
原本由李重进负责的东路将成为周朝大军的主攻路线,李重进则要率领两万多杂牌部队横跨整个河北,从土门关入山西。
土门关乃是太行山脉上最重要的隘口,它还有个“井陉口”的古称,当年韩信破赵国的背水一战就发生在此地。
此时的土门关掌握在周朝手中,李重进要做的就是通过狭长的井陉口,直取太原的门户——广阳县(今山西阳泉市)。
拿下了广阳县,周军就能彻底封死北汉东出河北的通道,周军主力也就能没有后顾之忧地专心对付契丹。
李重进部开拔不久,周朝的主力部队便在沧州完成了集结。
紧接着,十余万主力部队就登船了。
河北是唐朝最为富庶、农业最为发达的地区。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