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八月时,李延庆尚在洛阳担任留台监察御史。
为了韩伦一案,李延庆曾借机离开洛阳,秘密返回开封。
就在回开封的路途上,李延庆在住宿的万里脚店遭遇了两名黑衣男子的深夜袭击。
幸得亲卫李石等人拼死相救,李延庆得以死里逃生。
两名黑衣男子见袭杀无望,果断跳窗跑路。
李延庆根据袭击者高大的身形以及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目,猜到其中一名黑衣男子正是韩伦的部下韦五。
抵达开封后,李延庆在与父亲的例行通信中添上了自己的遭遇。
当时正值淮南战事最焦灼的时候,李重进忧心战事,他虽关心儿子的安危,却又鞭长莫及。
今日同浴,李重进再度提起了刺杀这件往事。
李延庆便将那晚发生的一切,以及与洛阳十阿父的恩恩怨怨,都细细向父亲描述了一遍。
李重进年纪大了,在浴池中泡久了头有些发晕,他从浴池中起身,奋力爬上地面,找了张板凳坐下,感慨道:“原来你在洛阳竟与那帮十阿父有这么多纠葛,此行真是辛苦你了。”
“为了切实掌握韩伦的罪证,以及把握十阿父之间的动向,打入他们之中是很有必要的,不过孩儿此行收获良多,倒也称不上辛苦。”
说罢,李延庆也跟着爬上地面。
李延庆坐在父亲身侧的板凳上,拿过装有澡豆的木盒,开始细细搓洗全身。
澡豆是此时常见的清洁用品,以大豆粉为基底,添加各种动物油脂以及名贵香料制成,状似小球,故而得名澡豆。
李重进也抓过一颗澡豆,一边在身上搓着,一边说道:“你此次洛阳之行确实功高劳苦,韩伦被彻底扳倒,郭荣对韩令坤的信任也因此产生裂痕,你甚至还因功官升一阶,你为李家立下的诸多功劳,为父不会忘记。”
“孩儿是李家的一份子,为家族效力,是孩儿的职责与义务,称不上功劳。”李延庆的回答很是谦逊。
李重进咬牙切齿:“韩家竟敢对你痛下杀手,此仇我定会让韩令坤付出代价,只是如今咱们李家需要隐忍,而韩令坤又远在河北,此仇恐怕要耽搁一阵子了。”
这年头讲究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结下的仇,是一定要报的,更何况是血仇。
不过,在韩伦案尘埃落定后,韩令坤很快就接受了郭荣的诏令,领一万五千骑兵北上防备契丹去了。
而韩伦也早已被发配沙门岛。
李家就算想找韩家报仇,那仇家也无处可寻。
更何况李家如今正处风口浪尖上,李重进自知处境凶险,不敢轻举妄动,便也只好安慰李延庆,让他暂且放下仇怨。
李延庆放下澡豆,用木瓢舀起一瓢热水,从后颈处浇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仇可先记下,以后多得是机会报仇。”
那惊魂一夜,李延庆至今记忆犹新。
他忘不了韦五那杀气满溢的鹰目,也忘不掉自己仅仅抗了韦五一刀就酥软无力的右手。
李延庆事后与李石反思过,为何自己苦练两年,却只能抗住韦五一刀。
最重要的,其实是力量上的巨大差距,其次才是刀法上的差距。
李延庆这副身躯的实际年龄才刚满十八岁,尚未完全长开。
而且在李延庆穿越之前,这副身躯的原主人就因为疏于锻炼而坠马亡故。
虽说李延庆辛勤练武两载,但练武毕竟只是他的副业,如何能比得上韦五这浸淫武艺二十多载的杀人机器?
最近,李延庆加大了锻炼量,同时也增加了肉蛋的摄取,尽可能提高自身体魄的强度,为的就是将来再度身处险境时,能有抗争的力量。
“哈哈哈哈!”李重进闻言大笑:“好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愧是是我李重进的儿子,就是要有这等气魄!来,替为父搓背!”
......
时间往前倒拨一小会。
翟氏扯住李延福的衣袖,李延福装作不在意,稍稍用力挣脱翟氏,继续向前走,跟上了大哥李延顺的步伐。
但与李延顺在长廊的十字路口分开后,李延福却原路折返,在一处墙角找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翟氏。
“你找我有何事?”李延福看起来很是不耐烦。
见李延福这等态度,翟氏精心打扮的如玉面庞顿时抹上了一层阴影:“你怎这般不耐烦?”
李延福双手抱胸,双眼不敢直视翟氏,撇头望着身侧的高大松树:“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翟氏冷笑一声:“那你为何还要过来?”
李延福回道:“名义上来说,你毕竟是我的阿娘,我总归要给你个面子。”
“我看,你是嫉妒三哥儿能得到阿爹的宠爱,心中妒火中烧。”
翟氏眼睛很尖,在正厅中就注意到了李延福那嫉妒的目光。
李延福忍不住转过头,却依旧摆出副无所谓的神情:“三哥为咱们李家付出这么多,受到阿爹的宠爱乃是理所应当,我与他是骨肉亲兄弟,与你这外人有何干系?”
这一声“外人”,刺得翟氏心口发痛,但她还是竭力维持嘴角的冷笑:“此时此刻,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