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庆望着桌上的纸条,略微有些出神。
范质竟然很爽快地就答应了自己上门拜访的请求,并约在两日之后的晚上会见。
李延庆其实对能见到范质,并未抱多大期望,投上名刺只是想碰碰运气。
如今事态的发展着实有点出乎李延庆的预料。
嘛,无非就是见一面罢了,见就见呗,看他范质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李延庆打定主意,提起笔写了张字条,叫来李石,吩咐道:“派人送去范府,再安排几名便衣亲卫,我一会要出门一趟。”
李延庆今夜要出门赴宴。
吕端听闻两位友人从淮南平安归来,在三人常聚的桑家正店设下接风宴,邀李延庆与司徒毓今晚相聚。
这接风宴李延庆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他正打算从吕端嘴里套点冯吉的情报出来,自是欣然接受。
“是,在下这就去安排。”李石得令而去。
李延庆收拾妥当,身着浅蓝色襕衫,独自一人骑白马出门。
六名便衣亲卫紧随其后,混迹于嘈杂人群中,暗中护卫李延庆。
未多时,李延庆打马来到桑家正店。
吕端包下了二楼的一间临窗雅间。
李延庆登上二楼,敲响房门,很快,吕端便推开房门,笑容满面:“三郎,终于盼到你了,快快进来,酒菜都已上齐,只等你了。”
余光越过吕端,瞥见空荡荡的雅间,李延庆还以微笑:“易直吕端的字,劳你费心了。”
吕端打趣道:“还叫易直呢,半年不见,疏远咯。”
“怎会?我这是在滁州叫人表字习惯了。”李延庆笑着步入屋内,环顾四周,依然没有见到司徒毓的身影,回头问道:“四郎呢?还没到么?”
“我今夜没叫他来。”说着,吕端已经阖上了房门。
“没叫他来?”李延庆望着吕端,微微皱眉:“什么意思?今日只宴请我一人?”
吕端快步走到李延庆身旁,替李延庆抽出座椅:“今日我有要事与你相商,四郎我会改日宴请的。”
“这样么?”李延庆就势坐下:“那也行。”
对于吕端口中的“要事”,李延庆很感兴趣。
李延庆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丰盛菜肴,思绪微动:名为接风宴,实则密室商谈,这吕二郎究竟卖的什么关子?
吕端坐到李延庆对面,拿起青瓷酒壶,先给李延庆满上一杯:“这是桑家酒楼新到的葡萄酒,金贵得很,三郎快尝尝。”
“哦,这我可要好好尝尝。”李延庆伸手去握酒杯,这才注意到,桌上的酒杯竟是通体晶莹碧绿的玉杯。
好家伙,这年头的葡萄酒和月光杯可是奢侈品,吕二郎这番必然是下了血本了,他如此大费周章,定然是有求于自己...
对这所谓的要事,李延庆的兴致是愈发浓烈了。
不过酒桌议事,最忌心急,李延庆不急不慢地举起酒杯:“二郎最近在史馆可还顺心?这都一年多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升官了吧?”
“还早呢。”吕端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葡萄酒,举起酒杯:“今夜不聊这个,先喝酒。”
两人推杯换盏,眨眼间就是三杯美酒下肚。
这葡萄酒是真不错,感觉和后世的甜红葡萄酒差不多,甜而不腻...李延庆脸上泛起微红,不待吕端倒酒,自己就拿起酒瓶再度给自己倒上半杯。
吕端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三郎,你此番淮南之行收获颇丰,竟然直接进了御史留台,前些日子,你的事迹与名声在开封城里可谓是流传甚广。”
李延庆轻笑一声:“怕是骂名居多吧。”
吕端当即高声道:“无非是一些无能鼠辈嫉妒你罢了,莫要放在心上。”
李延庆轻轻晃了晃暗红的酒水:“些许嘈杂我自是不放在心上,只是酒过三巡,也该进入正题了吧?”
“确实。”吕端尴笑一声道:“今日请三郎来,实在是有一事想请三郎帮忙出出主意。”
李延庆浅酌一口美酒,放下酒杯道:“不妨直说。”
吕端微微低头,思忖一番,却问道:“我本是国子监区区一介主簿,却突然擢升为直史馆,三郎对此可曾起疑?”
“若说不起疑,那定然是假话,但你不说,我自是不会问。”说罢,李延庆拿起筷子夹了两片酱肘子。
对于吕端能够飞速擢升,李延庆早有猜测,且自忖八九不离十。
“其实...”吕端迟疑了一阵,艰难开口:“其实,我曾为尹祭酒,也就是尹季通伪造账簿,帮他瞒下了两万贯的卖书款,也凭此得到了尹祭酒的青睐,得以擢升史馆。”
“原来如此。”李延庆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是略有起伏:好家伙,直接贪墨两万贯,这数字可着实不小,周朝去年的赋税貌似才三百万贯不到来着......
李延庆咽下酱肘,又夹了一小块香煎羊肉:“然后呢?”
吕端面露焦急:“如今朝廷似乎有意调查这笔卖书款的去向,还请三郎替我想个法子,如何才能保住史馆之职?”
李延庆将羊肉夹到碗中,放下筷子,双目紧盯吕端,问道:“朝廷已经查到确切证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