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伪唐以淮西为主攻方向,那局势就有些不妙了。”尹崇珂面色凝重:“司超怕是挡不住两万伪唐禁军。“
“怎么挡得住?”李延庆不是不相信淮西守将司超,而是不相信司超手下那帮州军。
这时候的地方州军,远不如五代刚开始的那般威猛。
人数裁减,装备落后,薪俸低微,除了少数几个有钱的节镇以及边防节镇,此时大部分地方州军全然没有战斗力可言。
司超手下一万多州军,皆来自周朝南部一些比较穷的州,再搭上点从安审琦那借来的援军,可谓是杂牌中的杂牌。
指望这帮军队能跟南唐禁军硬碰硬,那简直就是在做梦。
若是周朝不派禁军支援淮西,淮西四州易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是,周朝此时又能从何地调派援兵?
尹崇珂皱着眉,嚼着酥脆的鱼头:“所以,伪唐今日重兵北上六合县,就是为了拖住我朝在滁、扬两州的军队,以防我朝增援淮西?”
“不然呢?五万唐兵来踏青么?”说罢,李延庆对李石招呼道:“辛苦了,还没吃中饭吧,来坐下吃点。”
李延庆与尹崇珂不摆架子,李石又向来耿直,当即就坐下来用餐。
待船家给李石拿来碗筷,李延庆问道:“李石,这支唐军是否过了江就开始安营扎寨?”
李石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而且唐军的营寨临江而设。”
李延庆笑道:“瞧瞧,这唐军压根就不想与我们打,一有风吹草动,估计就乘船逃过江去了。”
南唐北上这五万人,压根就不想与周军硬碰,目的很明显,就是要牵扯周朝在滁、扬两州的四万多兵马。
谈笑间,三人便将桌上饭菜一扫而空。
“这伪唐,倒是摸准了我朝的命门呐。”尹崇珂用一根鱼骨挑着牙缝,含含糊糊地说道:“五万大军压境,张殿帅即便明知道这支唐军是来牵制我军,也不敢派兵去支援淮西。”
此时船家正好奉上一壶凉茶,李延庆接过茶壶,给在座三人皆满上一杯:“这就是伪唐的阳谋,瞅准了我朝兵力不足且分散,欲图先攻破淮西,再四面包围淮东,而我朝却无计可施,要么弃守淮西,要么眼睁睁地看着淮西四州被伪唐一一攻破。”
“就别无他法了么?”尹崇珂端起粗瓷茶碗,一口吞下大半碗。
李延庆回头,见船家在船尾掌着船桨,压低声调:“有自然是有的,但说句诛心之言,这淮西丢了不一定是坏事。”
尹崇珂来了兴致,当即问道:“可否说说缘由?”
“此事得容我卖个关子,过几日才能告诉你。”
李延庆倒不是刻意卖关子,他是根据父亲李重进的战略规划,猜测父亲极有可能主动放弃淮西四州。
但即便猜中的概率高达九成,也只是猜测罢了。
李延庆也没法肯定,父亲就一定不会出兵支援淮西,援军嘛,就像是时间,挤一挤总是有的。
别的不说,父亲手下三千宋州州兵,虽然逊色于禁军,但也能打打硬仗,绝对是能派去淮西当援军的,这事只看父亲愿不愿意罢了。
若是李重进当真派兵支援淮西,李延庆这会将话说满,事后可是要被打脸的。
“嘁,不说便不说吧。”尹崇珂高声吩咐船家道:“船家的,回滁州城!”
半个时辰后,李延庆与尹崇珂抵达州衙,更多的详细军情正好从六合县送来滁州。
统领这五万唐军的,照旧是上次落荒而逃的齐王李景达,以及枢密使陈觉。
尹崇珂看过军情,略感惊奇:“上次大输一阵,李璟竟然还让这两人领军,奇也怪哉。”
在中原,败过一场的武将,除非关系特别过硬,通常终身不会再有领兵出阵的机会,大多是被外放到地方当官,就此赋闲到告老。
因为中原年年战火,优秀的武将层出不穷,后浪一波接一波,完全不缺人用,哪个武将要是打仗不行了,那就只能收拾包袱滚蛋,多得是人觊觎他的位置。
“毕竟是齐王嘛,李璟的亲弟弟,陈觉则是宋党的党魁,宋党最近在伪唐风头正劲,这两人关系够硬,才能再度领兵。”李延庆对南唐朝廷里的门门道道如数家珍。
“原来是靠关系才能领军的废物,可笑。”尹崇珂冷哼道:“我看李璟也是昏了头,竟将五万大军交给这般庸才指挥。”
尹崇珂对“关系”这两字现在很是敏感,他嫉恨的赵匡胤以及殿前司一帮中层武将,正是靠关系上的位。
而他本来也有机会靠关系上位,却被信任的“好兄弟”赵匡胤给抹杀掉了。
至今,尹崇珂也没去找赵匡胤问明缘由,他已经认定,就是赵匡胤从中捣鬼,不问也罢。
李延庆提醒道:“这齐王李景达确实无甚能耐,但监军陈觉和他麾下的林仁肇却不可小觑。”
对于林仁肇,李延庆依稀有些印象。
据前世看过的某本地摊文学记载,这林仁肇堪称南唐末期的顶梁柱,镇守边疆多年,是赵宋欲处之而后快的狠角色。
传闻中赵宋在攻灭南唐时,还先使了反间计,挑拨诱使南唐朝廷除掉林仁肇,这才敢发兵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