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赵匡胤骑在马背上,眺望着远处朦朦胧胧的开封城轮廓,揉了揉瘦了一圈的肚腩:终于快要到家了。
关中的菜肴赵匡胤实在是吃不惯,还是开封的吃食最合他胃口。
五月末离京赴关中巡视,九月初终于得以归京,赵匡胤这一去便是三个多月。
摸了摸颌下硬挺的短须,赵匡胤扭头对随行的几十名殿前司士兵高声道:“诸位,入京之后某先去面圣,明日再请诸位去开封城最贵的酒楼饱食一顿,诸位以为如何?”
士兵中不知是谁高声吼了一句:“面圣要紧,太尉只管去便是,我等不急于这一时。”
其他殿前司士兵也随即附和起来,纷纷表示听从太尉安排。
自赵匡胤升任殿前司都虞候以来,中下层的殿前司将士都称他为太尉,但这只是一种敬称。
太尉位列一品,赵匡胤目前离这个位置还有不短的距离。
“那好,开封近在眼前,诸位随我快马入城!”说罢,赵匡胤高扬马鞭,驭使胯下良马直奔开封西门。
随着与开封城的距离愈来愈近,沿途的景象却是愈来愈让赵匡胤感到陌生,大量房屋拔地而起,当然他也明白,这是因为圣上四月时诏令新修罗城的缘故。
终于抵达梁门,早有一名年轻的宫中内侍等候在此,赵匡胤将麾下士兵稍加安排,便随内侍入宫。
去往皇宫的路上,赵匡胤想与内侍拉近些距离,故意问道:“张内侍,这开封城外怎的变化如此之大?这离京几月,我都快认不得开封了。”
年轻内侍名张德均,是宫内总管张守恩收留的养子,几岁时就入宫为内侍。
张德均与赵匡胤并辔而行:“太尉有所不知,前阵子圣上下令新建罗城,这城外的地价就跟飞起来似的,紧接着城外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到处都是新建的楼屋。”
赵匡胤故作感慨:“原来如此,却是我孤陋寡闻了。”
张德均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宫中侍卫,以极轻微的口气说道::“赵太尉此番巡视关中立下大功,依我看,正好可向圣上求取城外土地作为奖赏,来年少说还能再翻上个三五番。”
内侍何出此言?赵匡胤正欲相问,却很明智地打住了。
但赵匡胤转念却想到张德均的身份很特殊,是郭荣亲信内侍张守恩的养子,肯定知道不少宫中秘辛。
赵匡胤转过头看向张德均,若无其事地回道:“张内侍此言妙极,我祖上几代贫寒,从未享受过富贵日子,此次正好向圣上求取几块上田,也好在家安做富家翁。”
张德均微笑道:“赵太尉说笑了,太尉可是殿前司都虞候,统管殿前司数万将士,怎可在家安做富家翁?况且太尉即便是想做富家翁,圣上恐怕也是不准的。”
“这确实......”赵匡胤有些搞不懂张德均的意思了,一会又说让自己向陛下求取土地,一会又说自己身为都虞候,不能在家安做富家翁,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者说,张德均背后的张守恩究竟想向自己转达些什么?
正当赵匡胤有些茫然时,一行人抵达了皇宫门口。
“太尉,请下马随我去见圣上吧。”
“好。”赵匡胤早已恢复清醒,在心中也有了一个基本的猜测。
在赵德钧的引领下,赵匡胤穿过重重回廊,抵达了郭荣日常办公的偏殿门口。
门是敞开的,赵匡胤能够瞧见郭荣正在批阅奏章。
张德均请示:“陛下,赵匡胤到了。”
“让他进来。”郭荣的声音略显中气不足。
赵匡胤步入殿内,单膝跪地:“臣赵匡胤,拜见陛下。”
郭荣放下笔,抬头打量了一眼赵匡胤:“元朗此番又黑了不少,辛苦你了,起来罢。”
“是。”赵匡胤起身站定。
郭荣面露微笑:“此番巡视关内,元朗你立下大功,想要何等赏赐?”
对王朴与赵匡胤两名幕府旧臣,郭荣一向是极亲切的,单独相处时,更像是关系极好的友人。
赵匡胤早已打好腹稿:“臣此次返京,听闻陛下要扩建罗城,故而想求取些城外的上等良田,好赡养家中老母。”
对于张德均方才的提示,赵匡胤认为是自己近来升官太快,招致了不少非议,此次再度立下功绩,还是求取点财物方面的赏赐比较稳妥。
“元朗倒是孝顺,明日你去户部营田务递张请射书,城外皇庄甚多,元朗你看着挑便是。”对于功臣,郭荣很是大方。
五代中原历经战乱,人烟稀少,大量田地荒芜,因此便诞生了专门负责经营荒废土地的营田务。
营田务下辖的土地遍及全国,而且都是皇帝的私产,招募来的农户,也都是归属皇室的佃农,所以在此时,皇室才是最大的地主。
先帝郭威在位时,为了调动佃农的积极性,将大部分皇家土地赏赐给了耕种多年的佃农,只保留了开封洛阳两京,以及长安京兆府境内的皇家庄园。
而就在先帝郭威大肆赏赐佃农土地那年,周朝新增三万户纳税户,以一户五十亩耕地来粗略估算,郭威一次性就将一百五十万亩皇家土地赏赐给了佃户。
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