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用水给他冲冲,再喂点水和吃的。”李延庆皱了皱眉,这样子可没法审问。
很快就有护卫提来了水桶,当头淋下后,蒋达受到冷水的刺激,呆滞的双眼有了神色。
“我再问一次,你是不是蒋达?”吴观有些不耐烦,他必须要在天明之前得到蒋达的供词,再依照供词写出诉状,时间已经不多了。
“水,给我水...”蒋达舔了舔嘴角混合着泥土的脏水,低声呻吟了起来。
李延庆望向护卫:“水和食物呢,还没来吗?”
“郎君,水和食物拿来了。”一名护卫小心翼翼地端着盘子从门外进来。
等到喝了水,再吃了几口麦饭,蒋达觉得自己枯萎的四肢,终于重新有了力量。
抹了把脸上的泥水,蒋达望了望牢房外的李延庆和吴观:“我就是蒋达。”
“宋州巡检竹奉璘麾下的队正,蒋达?”吴观问道。
“正是在下。”蒋达又抹了把脸,李延庆和吴观都看到了蒋达右脸颊上的长疤。
“很好,把他压到审讯间。”吴观吩咐护卫道。
护卫打开门锁的时候,蒋达忽然出声:“不用去审讯间,你们是想知道劫船的事情吧,我说就是了。”
“这,你怎么...”吴观闻言大惊。
“看样子你是个聪明人,那我们也就不用废话了。”李延庆也有点吃惊,不过马上意识到,这蒋达的内心并不像他的外表一样粗糙。
“你们是要对付竹奉璘吧,他会不会死?”蒋达望向李延庆。
李延庆沉声道:“我保证,他一定会死。”
按照律法,纵容指使下属抢掠商船的宋州巡检竹奉璘,属于严重渎职,必然是死罪。
同时竹奉璘的儿子将被刺配充军,府上的妻女、妾还有签了卖身契的婢女则会被充为官妓。
“那就好,那就好。”蒋达仰着头,从眼角流出几滴浑浊的泪水,而后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望着蒋达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棍,伤心痛哭的样子,李延庆的心绪有些复杂。
李延庆已经从刘从义的汇报中,得知了今天发生在竹奉璘别院中的事情,蒋达的二十个弟兄估计全都死在了竹奉璘的手上。
很快就有护卫搬来了桌椅,拿来了纸笔。
吴观问,蒋达回答,写完之后再拿来印泥,让蒋达印上右手拇指的指纹,画上一个圈,一份供词就完成了。
李延庆拿起供词看了一遍,事情的全貌和自己猜测的基本一致。
蒋达带着二十名手下在竹奉璘的指使下,于汴河之上截了李谷和王溥两家的粮船。
至于刘从义的那条船,则是蒋达一伙人没忍住顺带截的,属于无妄之灾。
至于被劫船只上的人,他们的尸体都被蒋达埋在了汴河边上的一块芦苇地里,蒋达也交代了地点,这下子物证也有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完,吴观照着这份供词又写了一份供词,在个别细节处做了修改。
李谷和王溥的名字被去掉,两个船队成了路过的无名商队,刘从义被劫之事则被隐去。
“都记住了?”吴观说道:“明日官衙审案的时候,照着这张供词说就行了。”
“照着这个说,我能活吗?”蒋达试探性地问道。
“你觉得可能吗?”李延庆反问:“你也不想想,有多少人因你而死?有多少家庭因你而破灭?”
蒋达自嘲地笑了笑:“我想也是,给我拿些好菜好酒来,这里可是宋州的节度使府,总不会用水来招待客人吧。”
在问答的过程中,蒋达已经吃光了护卫带来的水和食物。
同时蒋达也猜出了自己此刻所在的地点,宋州能直接对付竹奉璘的,也就只有节度使了。
“你也算客人?”吴观怒斥蒋达:“你要摆正自己的身份!”
蒋达又望向了李延庆,他知道这位年轻的郎君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事人。
李延庆叫来护卫:“叫醒厨师,让他炒几个好菜来。”
没有再搭理蒋达,李延庆快步走出了监狱。
此刻已是月上中天,往常这个时候李延庆早已在睡梦之中,不过李延庆并没有感到丝毫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