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踵而来的嘶喊和惊叫声萦绕于耳边。可桓儇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看着眼前阖眸的裴重熙,泪水不断从她眸中涌出。她从未设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候。
“或许这样也不错。”
整个长安城在这夜颤动。已经入睡的百姓从睡梦中惊醒,跌下床后慌慌张张地躲到桌底胡床下,还没睡的胡乱裹了衣袍奔逃出门,就站在庭中看着花枝草木乱颤,房屋于暗中晃动着。
孩童们躲在父母怀中哭泣亦或者是一家人抱头痛哭。整个长安都陷入一片混乱中。
今夜在司天台当值的判官连滚带爬地下了胡床,飞奔而出。
此时的承天门街已经陷入一片昏暗中,再加之外面又下着大雨,更是什么也看不清,耳边只闻马嘶驴嚎。
尚在衙署当值的官员也纷纷丢下案牍,奔逃而出,皆在为劫后余生所感叹,互相安慰起对方来。此起彼伏的叹气声在人群中响起。
“遭了!大殿下和裴中书还在刑部牢内。”
人群中忽然响起了荀凌道的声音。在四周查探情况的金吾卫听见他的慌了神,连忙派人去通知陛下,又留了一队人赶快去救人。
立政殿内的桓淇栩也被惊醒,依偎在温初月怀中满眼惊惧。同样在他身旁的温初月亦是满脸恐慌,搭在膝上的手不停颤动着。
司天台判官和前来报信的金吾卫撞倒了一块,二人互看一眼,前后入殿。
“这到底怎么回事?”温初月指着司天台判官问道。
司天台的官员垂首,低声道:“回太后殿下,此乃地动。”
“陛下!地动之时裴中书和大殿下尚在刑部牢中,眼下……”说到这金吾卫看了眼桓淇栩,犹豫一会才道:“生死未卜。”
听得生死未卜时,桓淇栩推开温初月坐了起来。面上瞬时布满担忧,也不趿鞋就奔了下去。
“朕要去救姑姑。”
看着桓淇栩一脸担忧,温初月深吸口气沉声道:“陛下!眼下外面乱成一锅粥,你去了又能做什么。孤相信阿鸾吉人自有天相。”
她并不希望桓儇有事,她知道一旦桓儇出了事,其他人未必会真心实意地替淇栩遮风挡雨。所以桓儇必须活着。
“可是朕不放心。”桓淇栩握紧拳头,正色看向温初月,“母亲,姑姑不在,许多事情需要您操持。请您替儿臣召集百官入宫,这个时候我们可不能乱。”
看着桓淇栩坚毅的目光,温初月眸中含泪颔首。
“这孩子终究长大了。”
来不及多想等桓淇栩一走,温初月即刻命黎姑姑传召谢安石、李敬玄以及温行俭、温蔺兄弟还有其他朝臣入宫。
心急如焚的桓淇栩已经顾不上乘銮,急奔在宫道上,随行的郑毅撑伞小心翼翼地护在他身旁。
等他赶到刑部时,身上衣裳已经湿透了大半,郑毅看着心疼无比。聚在此帮忙的朝臣听见郑毅的声音,回头看是陛下来了,连忙敛衣行礼。
“行什么礼,还不快救人。”
还在二人倒下的位置离出口比较近,是以众人协力半个时辰后,总算搬开了堆在上面的巨石。
金吾卫的将领看着背上血肉模糊一片的裴重熙,心中一凉。咬咬牙上前去探鼻息,发现鼻息尚存,这才松了口气。
“陛下,裴中书没事。大殿下被他护着也没事。”探过两人鼻息后,金吾卫才敢回话。
“那不快救人!太医院呢?”
护着桓淇栩退到廊下,郑毅看着被金吾卫抬上担架的裴重熙,还有安然无恙的桓儇,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句。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让人奋不顾身地去救另一个人。难道这世间除却男欢女爱之外,真有人可以将对方视作生命的全部么?
赶来的太医粗略检查过二人伤势后,连忙让金吾卫把二人抬去太医院医治。
耳畔是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桓儇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就连眼睛也睁不开。她只知道有人将压在她身上的裴重熙抬走,然后耳边只剩下桓淇栩焦急的呼喊声,如同上次一样带着泪意。
雨仍旧在下,巨大的桐油伞将她遮得严严实实。裹了桐油的火把在眼前燃烧着,她什么也看不见,可是那股熟悉的龙涎香却离她愈来愈远,她不由慌了神。
那种令她厌恶的无力感再度裹住了她,她不知道裴重熙究竟伤的如何,更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她如同跌入水中之人,拼命地抓住身旁可以抓住的一切。可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光亮离自己越来越远。
呼吸费力不说,胸腑中蔓延出来的疼痛更叫人无比难受,呼吸间仿佛都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今夜的太医院忙做一团。不管是在家休沐的还是干什么的,悉数奉旨进宫为内殿的二人治伤。
闻讯赶来的徐姑姑满眼泪光坐在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桓儇,忍不住啜泣起来。
温初月同样亦是一脸担忧,抚着桓淇栩发髻,睇向另一侧同样也是忙进忙出的地方。她没想到裴重熙居然这般看重桓儇,会以自己生命护住桓儇。只怕经此一事,二人关系只会更好。
在为桓儇诊治的孙太医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跪在二人面前,“大殿下伤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