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儇这病得突然。原本后续的仪式少不了她去处理安排,但是她这一病自然只能另择他人。可是也不能让纪王桓峤去。
在宗正寺和太常寺以及礼部商量过后,决意按照过往的章程来办事,也省得他们费心。
毕竟说到底也只是太妃罢了。哪里有那么多讲究,明面上过得去就行。如此安排下,总算顺顺利利地将人送到了成帝顺陵里。
郭太妃一出灵,之前停下的事情继续运转起来。
在京兆尹几日的搜寻下,总算找到了那些个刺杀乐德珪的人。只是还没审问,那些人就各个服毒自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他们身上发现了白鹤纹样的刺青。
而就在此时,石河县前县丞马周突然在京兆尹击鼓鸣冤,状告石河县县令冯仁弘以权谋私,横行乡里。
京兆尹刘禹规不敢轻视,立马将此事上报三司。三司知晓冯家功劳,也不敢耽搁。连夜将奏状呈交三省,再由皇帝决断对冯仁弘的处理。
关于冯仁弘的奏状一呈到御前。原本因病中宫中修养的桓儇,也出现在太极殿。
朝臣中的宗家兄弟和温行俭隔着几个人互视一眼,眼露深色。这个时候突然有人状告冯仁弘,实在让人觉得不安。又看看上首含笑的桓儇,几人眉头拧得更紧。
“这冯仁弘实在可恨。可他家的功绩又是实实在在。诸位爱卿觉得要如何处置冯仁弘为宜?”桓淇栩忍着怒意将奏状搁回案上。
刑部尚书郭纯举着笏板,朗声开口,“启禀陛下,臣以为应该杀之以儆效尤。陛下贵为天子,更不该以私乱法。”
“冯家于国有功。陛下若是不顾情,而将其斩杀,只怕会寒了功臣的心啊。”人群中的谏议大夫高岳朗声道:“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糊涂。《韩非子·有度》中有云,‘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陛下既是天子,虽然掌生杀大权,但是朝中功臣甚多,此例一开,后患无穷。”右仆射杨弘道看了看桓儇,语气恭敬。
在宗离元的示意下,韩诲拱手出言,“陛下,冯家向来忠心耿耿。您这般行径只怕会让忠武皇帝为之震怒。还请陛下三思,法外尚有情可言。”
众臣你一言我一句,在如何处置冯仁弘一事上各持己见。他们皆对冯家的功绩,心知肚明。可这功劳在前,犯错在后,大不了就是功过相抵,让冯仁弘免官回家。
目光从一众朝臣身上掠过。桓儇勾唇,这宗家还真的是沉得住气。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他们能不能扛住。
“温行云不是已经在青州么?石河县既然是青州治下,让他们一并去看看。”说着桓儇看向宗离亨,疑惑道:“说来宗都督身为青州都督居然不知此事。甚至还要让一县丞来长安揭露。”
闻问宗离亨摇了摇头,“臣只是执掌青州军政,与刺史各司其职,自然也不会越界。是以不曾管过民政上的事情。”
“即使如此。倒不如让御史台派人前去石河和温行云共同彻查此事。”桓儇望向御座上的桓淇栩,沉声询问,“陛下以为如何?”
“姑姑言之有理。不能仅凭一纸奏状就下决断,纵然法不容情,但是也不能任人诬告。就按姑姑所说,着温行云彻查此事。倘若证据确凿,即刻押解冯仁弘进长安。”说这话时桓淇栩眼中亮晶晶的,似乎有兴奋感藏匿其中。
陛下已经下了旨,众臣也不能多言。只能等着青州那边传来消息。
散朝后,三省的长官连同温行俭,还有桓儇在内的五人聚到了两仪殿。
“姑姑,朕做得如何?”桓淇栩脸上扬着笑意,一脸期待地看着桓儇。
闻问桓儇唇际浮笑,语气柔和,“淇栩做得不错。不过为君者要做的事情,可不止这么点。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陛下如此聪敏好学,实乃我朝之福。”温行俭眉眼揉笑,捋了捋胡须,“只怕用不了多久,陛下就能亲政。届时我们这些人,能揽个清闲,大殿下也能寻个好归宿。”
“寻个好归宿?姑姑身份尊贵,岂是寻常人配得上的。更何况父皇临终前曾对我说,姑姑于国功绩甚大,便是终身不嫁又如何?我泱泱一国还愁养不起一位公主。以后还是不要提这样的事情了。”桓淇栩皱眉斥道。
作为议论话题的桓儇,微微抿唇。搭在袖口的手摩挲着袖口的纹路。眸中神色如旧,似乎是没听见他们的话一样。
“陛下,京兆尹所查的事情已有眉目。”桓儇从袖中取了封奏折递上去。睇目四周,语调款柔,“抓到的刺客已经悉数自尽。不过刘禹规在他们身上发现了白鹤刺青。”
“白鹤刺青?这白鹤刺青……来源何处?”桓淇栩蹙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奏折上的字。
闻问桓儇摇首,顺势敛眸遮下眼中一闪而过的锋芒,“暂时还不知道。臣已经嘱咐京兆尹全力调查。他们既然敢刺杀朝臣,说不定改日就能刺杀陛下。”
虚睇桓儇一眸,温行俭抿唇。桓儇怎么可能不知道白鹤刺青出自何处,她这么做无非就是在等宗家自个按捺不住,跳出来罢了。
“此事还要姑姑多费些心思。”桓淇栩挑眉望向谢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