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万象始新。礼乐皆备,万国朝正。
栖凤宫内桓儇端坐镜前,云鬓高耸。钿钗花树相继落在乌发间,转而起身在徐姑姑在伺候下将朝服逐一穿上。大魏甚少又公主临朝参政的事情,是以她如今的朝服是尚宫局根据前朝史料,逐一完善由她过目才制好的。
一切毕,桓儇抬首望向窗外。此事东方仍旧未晞,朦朦胧胧的光芒正透过雾气倾洒而下。
殿内更漏滴答作响。金吾卫持戟巡视时,长靴踏过石砖的声音伴随着远处游来的钟声一块传入耳中。
“殿下已经卯时了。”徐姑姑将披帛给她披上后,退后一步沉声道。
桓儇闻言颔首移步往殿外走去。
侯在门口的宫人见她出来齐齐跪拜,高呼千岁。
踩着内侍的背步上銮舆后,桓儇抬头望了眼云层中透出的光泽。神色疏漠地扬了扬下巴。
“起辇!”
在徐姑姑一声高呼后,内侍抬起銮舆,步履稳当地往承天门的方向而去。
按照本朝规制除常朝,参朝外正月初一大朝会皆在承天门举行。皇帝在此会见各州府的贺正使、呈祥瑞的使者以及番邦使臣。
在晨曦中各处宫门悄然开启。朝臣鱼贯而入,在金吾卫的带领下往承天门的方向走去。
此时天还未亮透,各处明烛煌煌。城上旗帜迎风飞扬,偶尔有惊起的飞鸟从天际掠过。
裴重熙立在廊庑中、懒洋洋地望了眼带着监察御史郭、宗二人往一旁的西庑走去的御史大夫姚襄。唇际浮起些许讥意来。
在姚襄的呼声下,从末品官开始,百官逐一入内。平日里官员入朝少不得要监门校尉查阅门籍,在元日朝会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懈怠。
等到逐一视籍完毕后,朝臣各自按品级站好。
桓淇栩在内侍的簇拥下,从西序门步出。扇合至御座前坐下,左右内侍各留扇三把。
坐于桓淇栩身侧的桓儇,抬首望了眼不远处汇报情况的金吾卫将军。眉梢略微皱起,旋即舒眉,正色迎上朝臣的目光。
殿内乌泱泱一堆人都在等着三高官官引领叩拜。两旁雅乐起,殿内众人皆俯身叩拜。
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场景,桓淇栩不免有些紧张。望了眼折膝跪地的桓儇,唇齿嗫喏似乎想要说什么。当时半天也没说出口。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桓儇忽然抬首对他点点头。桓淇栩这才回过神,正色挥手示意群臣起身。
在满殿的威严肃穆中,桓儇双手交叠在腹前。端庄而坐,眸中含笑望着底下一众人。
阶下的裴重熙与她相视,眼中也沁出笑意来。他的阿妩当真是极好。趁着无人注意的功夫,裴重熙对着她无声而言。
大朝会上仪仗繁琐不说,还有许多仪式需要进行。等到上公献寿完毕后,由中书令奏诸州表,再由黄门侍郎奏祥瑞,户部尚书奏诸州贡献,礼部尚书则奏诸蕃贡献......诸如此类的事务,一应奏下来已经足足过了两个时辰。
虽然按制官员可坐着,但是这样折腾下来难免会露疲倦。
等到群臣再拜山呼万岁后,桓淇栩趁着朝臣叩拜的功夫。看了看桓儇,眼露乞求之色。似乎是想要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见桓淇栩如此,桓儇抿唇摇摇头,压低声音道:“淇栩乖,再等一会吧。”
好在今日不用议事,也没什么制敕需要下达。是以等到所有事情完毕后,桓淇栩迫不及待地从东序门而出。
望着桓淇栩离去的背影,桓儇无奈地摇摇头。皇帝虽然离去了,但是后面的事情还得继续下去。
万象更新,该安排的事情也得安排好。嘱咐桓峤将各国使臣送归四方馆后,桓儇又马不停蹄地往政事堂赶去。
“臣等恭迎大殿下。”
在谢安石的带领下,政事堂内一众人起身施礼。
“起来吧。”闻言桓儇摆了摆手径直走到案前坐下。刚坐下没一会,一旁的裴重熙就递了快帕子过来,扬唇笑视她。
见她接过帕子,裴重熙挑眉,“跑那么快做什么。头上有汗也不知道擦,当心着凉。”
尽管裴重熙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是离得近得几人还是能够听见。各异的目光打量他们二人一眼后,又各自移向他处。只当做自己什么也没瞧见。
“大殿下,既然户部去年的预算算得不对,以致去年年尾的时候。我们还要焦头烂额的去对账。”温行俭扫了二人一眼,轻咳几声又看向薛文静,“依臣看不如我们现在就把各部今年的预算,好好算算。免得到时候又出纰漏。”
“是该如此。薛尚书,各部今年的预算开支可有报过来?”将帕子叠好放入袖中,桓儇柔声询问道。
闻问薛文静面露思量,斟酌许久才开口,“送是送过来了。可是各部的账都与之前报过来的有些出入,臣不知道该不该批。”
“还有这样的事情?本宫记得各部的账都是年尾核算好了再报过来的吧,怎会前后存在出入?”
桓儇眸中有深色淌过,她勾了勾唇。自从乐德珪入了比部后,时不时会给她传来许多消息。
各部的账多少都些问题,只是或轻或重。摩挲着衣角上的纹路,桓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