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都是人精,听出桓儇要兴师问罪的意思。那还敢再多言一句,当下站在一旁对韩诲视而不见。
多事之秋,还是要明哲保身。
“什么时候大女子也能插手朝政了?”宗师道拂袖扫了眼含笑饮茶的桓儇,“老夫才致仕不过几年,这规矩就变了么?”
闻问裴淮深呵呵一笑,捋了捋胡须,“宗国老有所不知。大殿下有先皇特赐的辅政之权,自然是可以插手朝政的。况且本朝并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女子涉政。”
“裴淮深,宗国老年事已高。不知道此事也正常。”桓儇扬眸和善地望了眼宗师道,却是对着韩诲一笑。
“韩御史,似乎对本宫提拔乐德珪一事很不满?”
“微臣不敢。只是这二人行事无状,刚刚又对宗国老出言不逊。”韩诲恭敬地朝桓儇一拱手,“微臣身为御史,职责是监察百官。这二人虽无官名,但既然在户部任职。自当受御史台所管。”
话落耳际桓儇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移目看向一旁的乐德珪,倏忽拧眉。
转而抬起头目光从众臣身上逐一掠过,众臣只觉有如锋刃过身一般,刮得他们心生惧意。
“韩御史这般忠孝,本宫颇为感动。刚刚本宫听说韩御史的母亲病了?”桓儇行至桓峤身边坐下,低眉浅笑,“不知道老夫人身体可有好些?韩御史若是有难处尽管说出来,大不了提前让户部拨你俸禄便是。”
原本直起身的韩诲听见这句话,手上动作一顿。呆愣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桓儇的话。
若真要按桓儇说得提前拨俸禄给他。那他家明年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想到这里韩诲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宗师道,希望这位国老能够出言帮自己一把。
“老夫致仕多年,居然不知先帝这般信任大殿下,甚至让大殿下协理朝政。到底还是老夫老了啊,连人都驱使不动。就连成帝陛下留下来的规矩也未能守住。”宗师道自嘲似得笑了起来,目光却是看向桓儇。
听得宗师道提及成帝二字,众臣皆抬头去看桓儇。
他们知道大殿下与成帝关系不睦,如今宗师道作为先帝朝旧臣,居然在新主面前提起旧主,不就是找死么?
可是桓儇面上未有任何变化,仿佛是没有听见宗师道的话一般。垂首神色漠然地翻阅着手中账册。
她翻书的动作很轻柔,仿佛怕损坏什么珍宝一样。
“宗国老是三朝元老。本宫刚刚闲来无事写了个字,不知道可否请国老品评一二。”说着桓儇转头看向桓峤,指了指刚刚坐得地方柔声道:“阿峤,你去拿我刚刚写得字来。”
桓峤闻言点点头从案上拿了纸笺过来。
看到纸笺上的字迹时,目露讶然。转瞬又消失在眸中,把纸笺递给了桓儇。
摩挲着手中纸笺,桓儇眉眼带笑,“德珪,你把字拿去给宗国老看看。无论宗国老说什么,都得一字不漏的转告本宫。”
“喏。”
接过乐德珪递来的字,众臣一齐望向宗师道手中的字。
笔力遒劲有力,颇有颜筋柳骨之风。是好字,只是却写了个臣字。
何为臣,事君者也。匚字里面一张口,上顶天,下抵地。顶天事君,抵地爱民,是为臣子也。
大殿下写这个臣字似乎是在敲打宗师道,提醒他不要忘记本分。
毕竟宗师道是成帝朝的旧臣,能够安然致仕已经是恩赐。若是在插手朝政那便是不知恩。
见宗师道正认真研究那个臣字,桓儇挽唇同一旁的裴重熙窃窃私语起来。
二人声音压得极低,饶是桓峤长得极近也没能听见。
不过简短几句交谈后,桓儇又转头看向桓峤,声线平缓,“有哪些人是还了账的,有哪些人是没还账的?本宫让你处理户部的事,可没让你干站着。既然揽下了这个差使,就得知道此行必然不顺。”
训斥的话落在耳际,桓峤敛衣作揖。一言不发,他知道桓儇是来兴师问罪的。
只是还未等桓儇开口。
正在看纸笺的宗师道突然鼓掌欢呼起来,连说了三个好字。一脸喜悦地看着桓儇。
被声音所吸引的桓儇抬眸含笑望了过去。
二人含笑互视,谁都没有移目的意思。
“宗国老刚刚是在夸本宫的字好?”桓儇屈指叩见着案几,唇际仍旧带着笑意。
“老臣不仅是夸殿下的字好,还在夸如今的朝廷好。我等既为人臣,当上侍人君,下体万民。何为人君,人君仁者也。”话落宗师道将手里纸笺递给一旁的荀鉴,让他传阅下去。又对着桓儇拱手,“老臣从大殿下的字看到了仁爱二字,有大殿下这样的长辈。想必陛下长大后也是仁君治世。”
夸赞的话语落在耳中,桓儇眼中笑意越发深邃起来。空出来的一只手握住了杯盏,目光未从宗师道身上移开过。
纸笺在群臣手里传阅,几乎都是在称赞好字。
当纸笺传到最后一人手里时,桓儇浅浅地勾唇。眼中似有什么闪过一样,转瞬即逝。
“宗国老此言让本宫自行惭愧。可是刚刚宗国老还不是在质疑政事堂行事有问题么?”桓儇轻轻吹开茶面上的雾团,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