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掐着龙三的下颚,摆弄了半天都没能让他张嘴。
慌乱之下捏到他的肩膀,当即就听龙三闷哼一声。薄唇紧抿,眉头紧皱,整个人呈防御姿态缩成一团。
这是……有伤?
阿娇一愣,当即试探的扒开他的衣领。
好好的广袖锦袍,领口本应是下翻压襟的,硬是让他竖立起来护住了脖子。这一身袍服瞧着宽大,却意外地繁复,里外足有三层。阿娇捣弄了半晌才将襟怀打开。
血腥之气当即扑面而来!
昏暗的夜色中看不真切,但那人领口处冲出的血腥之气绝不是他说的“小伤”那般简单。
阿娇倒抽一口凉气,先是捏了个法诀,将燃尽了的篝火再次点亮。然后将自己的毡垫扯了过来,铺在地上将人扶了过去。
她顿了片刻,伸手解了龙三的腰封,将他整个外袍尽数剥下。
这人也是厉害!
里外两层衣服间竟是裹了一层银白的鲛绡软缎!
——鲛绡下的内衬尽数染血,几乎瞧不出本色。而鲛绡天性防水火侵蚀,有它阻隔,再罩上锦袍,从外看来竟是无半分异样端倪!
血色的内衫几乎与龙三黏连一体,阿娇抖着手想要将那内衫剥下却也无从下手。
从肩到背,乃至臀腿。
全是一道道纵横排列的鞭痕。
瞧着痕迹应是未曾上药,那薄薄的内衫便与让口黏连起来。如若硬是揭下,必会将已经收口的伤口重新扯开,可若不揭,却也不行!
阿娇咬牙钳住龙三的两条手臂,将他整个人背部向上地按在毡垫上。单手从纳物囊中取出一瓮的山泉水并着两块棉布,随意扯了一块沾湿了敷在他背上,想着看能不能先将他内衫阴湿取下。
等了半晌,果然还是不行。
长痛不如短痛!
阿娇咬牙,一手按在他的后颈上,另一手飞快的将扯着内衫一下揭下!
随着伤口的崩裂,是一声含糊的痛哼,阿娇隐约听到“父王”二字,却也无心理会。两手飞快的动了起来,先是用水将伤口冲洗干净,然后将备好的烈酒泼洒到整个背部。
紧接着将外敷止血的上药飞快的撒下——反正整个后背就没有一处好肉,闭眼撒就是了,还省了找伤口涂抹的功夫。
等扯了干净的棉布压在上药上,勉强止住血,阿娇才算松了口气。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卸了力气委顿在地——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见着这般惨烈的伤口。
“咳咳、多谢道友援手。”龙三闷咳一声,咬牙忍着剜心刻骨般的疼痛半撑着身子勉力道谢,“没想到这身子这么不争气,吓着道友了吧,真是……不好意思。”
原来在被剥下内衫之时,龙三便被那剧痛惊醒。
可实在是太痛了,他全部的力气都用在咬牙忍痛上。才总算是没在这小狐狸面前失声痛叫,好歹保住了两分体面。
而阿娇全部的注意力又都被他那满身的伤痕牵住,竟是也没留意这人不知何时睁了眼。
“不、不谢。”
阿娇怔愣了帮上,才反应过来。将刚刚丢在一边的大还丹倒了两粒递过去:“吃吧,大还丹,治伤补气血的。”
其实大还丹的效用多在治疗内伤。
可阿娇瞧着龙三惨白的面色,总觉得就算是补补气血也好。
龙三也不推辞。
那一顿鞭子极重,已是伤及内府,若不及时处理恐于丹元有碍。可偏偏他是被驱逐而出,走的匆忙。连伤都未裹,伤药那更是没有。
任由那小狐狸给他上药裹伤,已是欠了人情,也不差这两颗丹药。
故而他道谢后接了丹药直接塞到嘴里,单手撑着身子缓缓地做了起来。
阿娇将她这动作惊了一跳,连忙皱眉按住他的手臂要压他趴下:“你这人怎么这样!这般重的伤起来干嘛?”
无论如何也得养上几日呀!
这若是没有遇到她,这人说不准要在这儿荒郊野岭的躺上几天呢!
现在倒好,没事儿人似得,竟是还要起身!
“不妨事,龙三已经无碍了。”龙三白着脸轻笑一声,不容置疑地拨开阿娇压在他手臂上的小手。
龙三缓缓坐起后大喘了一大口气,稍稍平复,才嫌弃的将身侧染了鲜血的内衫弃之一旁。直接扯过鲛绡折了两下,慢条斯理地缠在阿娇给他裹伤的棉布外头。最后再将白色织锦袍服往肩头一披,瞧着又是个衣冠楚楚地翩翩公子。
他全程僵着一张脸孔无半分痛色,仿佛刚刚那苍白脆弱,满身鞭痕的人与他无关一般。
阿娇让他这般操作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那人还垂着眼睑,有些歉意地对着阿娇拱手道:“衣衫不整,让道友见笑了。”
阿娇吞了吞口水,长了两下嘴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之前听眠风说,有些人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她还不信。如今想来,这就是了吧——沦落到这般境地,竟还想着衣衫是否整洁、是否在人前失了礼数?
这般人物自尊心通常也强。
阿娇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问,但那人身上的伤实在是过于特别。不像是斗法所伤,倒像是……故意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