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忱犹如五雷轰顶, 里外劈了个实实在在。
也就那么几个字,他分明听得真切,却仍然有种被惊喜砸晕了头, 找不着北了。
往前走一步, 不住地同手同脚,嗑到台阶摔到了膝盖。
暗桩看傅忱又磕到台阶, 吓得连忙扶住他, “陛下!”
这台阶似乎跟陛下天生有仇似的。
傅忱几乎立不稳身子,瞳孔瞪大,他紧紧抓住暗桩的手,“你再说一遍?”
暗桩受伤的地方刚刚简单包裹好, 傅忱一捏, 直接冒了血。
如今他也顾不上疼了,这点伤对于出生入死的死士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太医说,娘娘有喜了。”
这是陛下千盼万盼来的孩子。
暗桩打心眼替傅忱和怀乐高兴, 有了孩子,娘娘和陛下应该会冰释前嫌吧。
傅忱欣喜若狂, 几步快跑进去,匐在怀乐的身侧, 眼里柔得几乎要滴出来水。
怀乐已经醒了, 她冷眼看着傅忱。
太医退居一旁, 禀告脉象月份, 傅忱听了神色一暗,“娘娘近日来食不安寝, 加之奔波劳碌, 情绪动荡, 胎象不稳。”
傅忱尚未登基,但宫内的人谁不是人精,付祈安虽然没有明说,先帝‘驾崩’,前太子生死不明,傅忱自然就是正主。
这一声陛下喊得顺其自然,恭敬服诚。
“微臣开了药方吩咐去熬,一会就能给娘娘服下,待休息片刻,便无大碍了。”
傅忱一字不漏耐心听完,那心提了又落,太医启禀回了事宜识趣退下。
他的指尖和眼睛都忍不住红了,在怀乐的塌面前活像个犯了错,来领罪认罚的。
“乐儿。”
他的目光停留在怀乐的小腹。
有了?
真的有了,他和乐儿有孩子了。
有了孩子,那碗避子汤,终于可以掀过去了吗,昨日闹成那样,傅忱运筹帷幄半辈子,全天下都握在他的手里。
他却怕得不敢到她的跟前,只能守在门口,心里疼到钝痛。
上天在梁怀乐的事上,终于还是眷顾他的吗?
真的眷顾的吧!
怀乐抚摸着肚子,一言不发。
怀着身子总是容易疲累,尽管孩子还小,并没有拱起多大的弧度。
两人在枣花村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了,怀乐泪流得多,她抽着鼻子,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了,由着傅忱好言好语哄她,都当作耳旁风。
傅忱态度摆得很足,他像个犯了滔天的大罪,怀着弥补的心态,如今忙前忙后小心翼翼,给怀乐擦手擦脚。
怀乐不动,随他。
若是放在以前,怀乐指不定就心软,信了他卖可怜的把戏,可现在怀乐已经知道了他面具之下的真正面孔。
傅忱拧好了擦脸的巾帕放好,太医熬好了安胎药端进来。
殿内的窗桕大开,安胎药的味道四处飘散,怀乐吸着鼻子闻了闻,和她往常喝的安胎药味道无甚区别。
安胎药也是傅忱端过来一口一口吹凉喂怀乐喝的,他喂得很仔细,脸上全是讨好。
怀乐看着他的时候,他垂着眼睑,睫毛微颤,似乎害怕看到怀乐,并不敢直视怀乐的眼睛。
喂好了药,太医端着药碗退了出去。
外头静寂无声,宫殿伺候的宫人都被屏退了,怀乐的视线落在窗桕外婆娑晃动的白玉兰树影上。
也不嫌扭着的脖子酸,就要这样,因为她并不想看见他。
傅忱内心一顿苦涩心酸。
即使饱受嫌弃,傅忱也不想离开,他实在太想面前的小姑娘,他有好多天没有见她。
不想再激怒她,一忍再忍,目光依然忍不住一而再而三地放到她的身上。
只要在她身边,看到一个衣角都觉得满足。
一路上马不停蹄仿佛行尸走肉一直在赶路,把自己逼得很紧,想要迅速解决完手上的事情,快点去找她。
每天必须要看着有关她的信笺才能有一丝丝慰贴。
“乐儿,西律的玉兰花酥饼不错,我做给你尝尝好不好?”
怀乐置若罔闻,始终盯着外面的玉兰花树影。
傅忱温和与她接着讲道,“我记得你喜欢木芙蓉,明日我叫人把外头的树移换成木芙蓉,成吗?”
移成一片空的,他不喜欢旁的东西,占据梁怀乐的目光。
怀乐一点回应都没有给,傅忱起身去把窗桕关了,怀乐看着他走过来。
坐到塌边。
怀乐垂下眼,声音有些疲累。
“你不要再跟怀乐惺惺作态了,装得很好,但你不觉得累吗?”
傅忱扯出一抹笑,眼里的疯狂彰显,“只要乐儿喜欢,不累。”
怀乐道,“我一点都不喜欢。”
傅忱和她商量。
“那乐儿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去改,柏清珩那样的,还是汴梁卖浮元子跑堂那样的?又或者是起央追?”
“我都可以去学。”
怀乐心里气愤,他怎么还好意思把柏大哥提到嘴边,他把柏大哥害得这样惨。
怀乐嘟嚷着气,“恶心,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