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此举太过仓促,她本以为,顾珩吩咐墨隐为她盥洗打扮,是要带她去街市采买,却没想到是此情此景这样的沉重。
眼下凑近了看,秦观月才发现那是两块空碑,上面什么也没有,周围亦空空荡荡,未曾有祭拜留下的痕迹。
这下她拿捏不了这两块碑石下埋着的是谁,揣度着该说什么好,顾珩先开了口:“不用怕,这底下什么也没有。”
秦观月愣了愣,转瞬又明白了。
顾珩的父母亡于那场火海,按贺风所说,那场火那样大,只怕早就化成了灰,哪还能有什么尸骨留下呢,自然也就只能立两樽空碑,以留后人瞻思。
秦观月垂下眸,看着那两块空碑,不禁为顾珩感到难过。
她反握住顾珩的手,安慰道:“我不怕。”
她的目光坚定,像是要给顾珩某种抚慰的力量,让顾珩知道无论他之前多么不幸,从今往后都有她陪在身旁。
“虽然我没能拜见过你的父母,但等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带着……”
秦观月顿了顿,抚着小腹望向顾珩:“对了,我们的孩子叫什么?”
顾珩望着秦观月半晌,哑然轻笑了一声:“月娘,这不是我父母的碑墓。”
秦观月意外地抬起眼:“那这是……”
风从山林而过,荡过她耳边的发,顾珩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抬手为她拢起耳边的碎发。
“我说过,你必要与我葬在一块,这便是百年之后,你我的归处。”
秦观月站在原地,恍然间以为自己错听,然而顾珩神色正经,并不像是玩笑。
她不禁又扫过那两樽空碑,顿然感觉寒气顺着背脊上涌。
顾珩这话听起来属实有些古怪,即便是要死同椁,也不至于在这样的时候带她来此处。
若是寻常也就罢了,可眼下正值动荡,说不准这话便成了真。
秦观月拧了眉头背过身去,没好气道:“你叫我特意梳洗了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着两樽空碑?”
“自然不只如此。”顾珩牵过她的手,带着她向山林更深处走去,“月娘,随我来。”
秦观月一行人前脚才离开城郊的宅子,陆起章便带着一队兵马浩浩荡荡地找到了此处。
那日飞鸽传信,燕都里的暗卫亲眼所见,顾珩多次出入此处,据眼线来报,秦观月也住在里面。
顾珩消失不见的这几日,他整夜辗转难眠,头风眩的病症愈发严重。
顾珩一日没有下落,便与放虎归山无疑,早晚要酿成大祸。
陆起章每日悔恨,当初就不该对顾珩起恻隐,想借他的手揽取声名,如今反倒因小失大。
得到顾珩的下落之后,陆起章一刻也没有多等,当即下令寻捕,快马加鞭赶至密信上所说的地点。
然而等到了宅子,兵卒旋即进屋搜查后来报,宅子里已然空无一人,但找到些顾珩的衣物。
陆起章坐在马上,伸手接过那件白袍。
白袍袖口上还沾染着淡淡的血迹,那衣服上的松木香,更是顾珩久浸道观染上的气味。
陆起章眼底有怒火在烧,他缓缓攥紧手中的衣物,拳头咯咯作响,指尖用力到泛白。
血气涌上他的脸庞,他咬紧牙关,怒道:“既然东西还在,就在此处等!”
山林有些陡峭,秦观月一边还要顾及孩子,走的有些吃力。
行至中途,顾珩打横将她一把抱起,不顾她的惊呼,向林丛深处走去。
顾珩怀里的松木香笼罩着她,秦观月也不再挣扎,索性安稳地享受着他的侍奉。
走到一处宅院前,顾珩才将秦观月放在地上。
秦观月看着眼前气派宽阔的大宅子,不禁问道:“深林之中还有这样的富贵人家?”
顾珩没说话,只是挽起秦观月的手:“随我进去吧。”
秦观月被顾珩牵着向里走,见庭院里有侍者守着院门,更是纳罕:“你与这屋子的主人认识?”
顾珩微微颔首:“算是吧。”
侍者果然熟悉顾珩,看到顾珩之后什么也没说,就为他们推开了门。
宅院的陈设与清平观倒有几分相像,可走进正厅里,却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秦观月环顾四周,问道:“珩郎究竟要带我来看什么?”
顾珩松开手,俯身在秦观月耳边道:“月娘,等我一会。”
顾珩阔步走进内室,留秦观月一人站在厅内。
秦观月在厅里随意走动,四处张望,才发觉屋里的陈设都是新的,好像之前不曾有人住过。
正当她对案台上的一顶青玉樽瓶起了兴致时,顾珩抱着一个匣子向她走来。
秦观月接过匣子,皱了皱眉:“里面是什么?”
“打开看看。”
秦观月不作声,依着顾珩的话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放着厚厚一沓房契田契。
她惊得将匣子放在旁边,将那些契子一张一张拿出来细看,惊然发现每一张契子的署人,居然都写了她的名姓。
她望向顾珩:“这是?”
这一沓契子秦观月双手共用才得以堪堪捧起,她本以为先前顾珩只是随口的玩笑,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