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感受到她心中的杂乱,眼见戏弄的差不多了,便退后几步,可眼前这人却突然抬起眼来,一双桃花眼怒目而视,盯得沈晏一愣。
陆晚本就生的女相,唇红齿白,此番怒视,倒不显威严,反倒像在暗送秋波。
沈晏没来由的生出一股烦躁,经此种种,自己待他到底有些不同了。
“你放心,太后若要除你,你留不到今日。”沈晏背过身去,故意不看她,“更何况,你是本王的王妃,谁敢动你,我定叫她血债血偿。”
陆晚闻言脸色复杂,这暴君突然之间怎么回事,竟然说了几句人话,到真叫人有些不好意思。
沈晏咳嗽一声,又道:“不过这种蠢事,下不为例。”
陆晚心知这事自己到底是太过任性妄为,皇帝到底是太后亲生,管教亲子天经地义,更何况皇家之事也不是他三两句便能逞英雄的。
“生存于世,自有各自的生存之道。”沈晏道。
是了,皇帝自小便被挟持把控,逆来顺受便是他唯一的生存之道,她贸然插手非但未起到什么作用,反倒让她关了禁闭,使其处境更加艰难。
沈晏垂首喝茶,算她还有些悟性,末了放下茶盏,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陆晚点了点头,两步坐到她的身侧,给自己也倒了杯茶,边喝边思索。
这暴君,到也有两把刷子嘛,除了长得好看些,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沈晏心中嗤笑,总算从她口中听到几句夸奖的话。
翌日。
陆晚照常进宫侍奉寂然伴读,昨日一事早就在宫人之间广泛传播,众说纷坛,传到后面版本千奇百怪,但使宫人们对他多了几分敬重。
毕竟经得起太后一怒的到底还是少数。
殿内陆晚浑然不知自己在外声名鹊起,只听得学究喋喋不休的道着“之乎者也”,倒比她从前上学的时候还要枯燥。
再一望寂然,他神智本就不如常人,仅此种种早已哈欠连天,晕头转向。可学究罔若未闻,自顾自的传道受业。
陆晚正寻思着要不要找个借口让寂然休息一会儿,便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嘹亮而又嘶哑的声音。
“太后驾到——”
寂然忽的便惊醒了,正襟危坐,端的是正经听课的派头。
陆晚心下微动,面上不动声色,照例给太后请安。
一屋子人跪了一地,除了皇帝稀里糊涂的坐着。
太后步伐缓缓,走到萧寂然身旁坐下,后者懵懵懂懂,道:“母后安康。”
太后点了点头,这才道:“都起来吧。”
陆晚这才起了,连忙退至一旁,低眉顺眼,躬身不语。
太后开始询问学究皇帝功课的进度,陆晚知道她只是做做样子,皇帝如今的心智状况众人心知肚明,但也必须陪着演戏。
陆晚竖耳听了一会儿,便也没了兴致,不再听了。
过了许久,太后才止了话头,殿内安静下来,迟迟没有人出声,形成谜一般的寂静。
陆晚按耐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却见太后冷着脸盯着她瞧,目光中迸发着凉意,像是黑暗幽深的死水。
“太后。”陆晚低下头去,跪下请安。
这婆娘,自己又是哪里惹到她了,本想着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如今既然躲不起,只好以退为进了。
太后冷笑一声:“陆晚伴读怎的变了,不似昨日骁勇了,今日才像个为人臣子的作派。”
陆晚心知太后是指她昨日的言行太过僭越,可她也不想想,这臣子究竟是她的臣子,还是皇上的臣子?
陆晚面上不动声色,道:“太后恕罪,是臣的罪过。臣从前不过一介草民,不懂规矩,失了君臣本分。”
后四个字他咬的极重,谁是君,谁是臣?她陆晚不是君,太后自然也不是。
太后笑了一声,扬了扬手,身旁的宫人忙跪下将茶递上,她喝了一口,便重重搁置下来,力道不小,桌子与其碰撞发出砰的一声。
吓得宫人跪倒了一片。
“太烫。”
短短两个字刚落下,递茶的宫人便止不住的磕头求饶,几乎是同时,有两位宫人从跪下的人潮中站起,飞速向她靠近。
“太后,!”
递茶的宫人被人从背后制住手脚,另一人扯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巴掌应声而下,既不停顿,也毫不怜惜。
“狗奴才,我看你是飘了,如今连伺候人都不会了?”开口的正是掌掴的宫人。
陆晚冷眼瞧着,心知这处好戏是做给谁看的,她如果此刻开口求情,那受罚宫人怕是活不过今晚。
太后未说话,巴掌声便不停,哭喊声也不止。
上座突然传来哭声,陆晚一看,正是寂然。
“母后……母后别打了,我害怕……”寂然眼神懵懂,泪如雨下,呜咽不止。
太后皱眉瞧了他一眼,终是摆了摆手,道:“罢了,不过是个奴才。”
动刑的二人都停了手,其中一位便道:“听见了么?咱家都是太后的奴才,冒犯了太后,本是死罪,今太后仁慈,才饶你一条狗命,今后你可要恪守本分,好好伺候才是。”
陆晚听此一言